水豚开着自己的拐杖,热泪盈眶:“对不起,我错了郊狼,你是爱我的,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呜呜,我再也不说这个东西价值一百五了。”
但是陷入狂暴状态的郊狼完全不打算接受她的道歉。水豚开着拐杖,后面是举着试管和电路板正在狂追的郊狼,两个人就这样你追我逃了三层楼,最后以研究员体力见底作为结尾。而且因为郊狼之前熬了几个大夜,现在又运动过量,整个人都是一副猝死边缘的状态,水豚很担心他下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交代了。
于是,乐于助人的水豚,用自己的拐杖,像载着一袋土豆一样,把郊狼是送回了研究室。
郊狼,呼哧呼哧:“我,我要,要,你的,命......”
水豚,非常敷衍:“好好好,行行行,到时候咱俩就红着眼掐着腰咬着牙亲一口命给你,行了吧。”
郊狼,艰难的翻身,震惊的看着水豚,呼哧呼哧:“你,你现在怎么骚话这么多了?”
水豚,稍微沉思了两秒:“可能是因为,人只要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就会看淡很多事情吧,比如之前一直桎梏着我的节操。”
把郊狼送回去后,水豚开着拐杖前往医务室。
这个拐杖性能还怪好的,行进没声音,制动非常快,动力也强,最高时速50k/h,其实这不是它的极限,这只是ai能够接受的极限,因为超过了五十码ai就会开始提醒:[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或者直接把超速行为记录在案,并写一张园内罚单贴在水豚的拐杖上。
它会从房顶上伸出一根管线,管线上还要带上“三园临时智能交警”的红袖章,一边发出嘟嘟的吹哨声,一边对水豚的超速行为进行批评教育。
一副被教育模样的水豚非常配合只能交警工作:“好的,我一定会注意的。”
ai:[你说下次不敢了]
水豚:“下次丕敢了。”
ai:[是下次不敢了]
水豚:“下次木敢了。”
最后被智能交警的管线敲了脑袋,还被智能交警在广播里播放了“安全科水豚驾驶拐杖超速,扣2分”,主要是它播了十遍,水豚真是没想到。
拐杖一路驶到医务室门口,水豚不知道按哪个键能把它收起来,于是只能先把它停在这里(她总觉得智能交警到时候回给她贴违停罚单,毕竟它现在正在兴头上)。
她先去看了云队长,不巧的是云队长的清醒期刚过去,现在又进入了新一轮的破碎期(不是可云式破碎,也不是“我的刺呢我的刺不见了”式破碎),封闭的曝光空间里到处都是云逸散出来的部分,只有一小块凝聚在一起,并且能够看到它正在吸引其它的絮状逸散物想自己靠拢。
绿毛龟医生:“他回复还挺快的,本来按照他这个身体情况,我们已经准备好给他上一些仪器了。”
绿毛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本来制定了一些新的治疗方案,还有一些研究室新给过来的仪器,现在都还没用过呢,啧,可惜现在都没什么机会了,唉。”
水豚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医务室经常会因为尝试新的治疗方案和新的治疗仪器发生一些令人大开眼界的医疗事故,虽然他们坚称这是治疗当中出现的正常情况,不承认这是事故,但是事故就是事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反正没人愿意变成无头骑士天天找头找一周,或者患上严重的被爱妄想症,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深深地爱着自己(水豚现在还保存着“美貌是我的罪过,为什么大家都爱我爱的如此无法自拔”的音频)。
......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合理怀疑云队长是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拼命拼命拼命的修复自己的。
水豚:“你辛苦了队长。”
接着她去看李娜丽。
李娜丽在曝光室看《黑猫警长》。
没办法,曝光室的影音库更新一次太麻烦,要评估内容对于治疗患者的影响,还要评估影音内容是否会被患者捕获,呈现出以影音为传染源的大范围扩散式影响。因为评估又慢又麻烦,曝光室的影音库已经几百年没更新了,能看的片子翻来翻去就那么几步,不是《哪吒闹海》就是《黑猫警长》,这两年又新选入了一部《小猪佩奇》,但是看得人不多,而且最近又说《小猪佩奇》形象和吹风筒重合了,需要重新评估,于是又给撤档了。
他现在正处于难得的清醒期,因为他的评分不高,之前又作为媒介承载了【观星者】的一部分,现在情况时好时坏,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向好,不出意外不会出现断崖式恶化的情况。
“兔哥,我来了。”水豚敲了敲曝光是的玻璃墙:“兔哥,能感知到我不?”
李娜丽的一只耳朵朝她的方向转了一下。
之前他只保留了听觉和言语能力,现在被剥夺走的感官正在被归还给他,身体重新接受它们需要一个过程,再加上李娜丽的个人条件问题,这个过程也许会比想象当中的更加漫长一些。只见这个杂毛花兔鼻子飞快的耸耸,似乎从空气当中察觉到了意思不同寻常的气味,一路嗅着鼻子,走走停停,歪歪扭扭的朝水豚的方向前进。
他的眼睛现在还派不上什么用处,视力测试之前的结果是,他现在可能有不到0.1的实力,能够看到黑暗中划过的一束光这个程度,光敏性较差,手电照射眼睛的测试中他的瞳孔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始缓慢的收缩,现在探索世界主要是依靠其他的感官。
李娜丽一边闻嗅,一边找到了水豚的方位,他将两只手贴在了玻璃上,还有自己的侧脸,耳朵紧紧地贴着玻璃。
水豚也像他一样,整个人扑上去。两个人像是隔着玻璃墙拥抱了一下一样,水豚觉得她好像感受到了兔哥的温度,还有他毛茸茸的触感,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毕竟曝光室的玻璃都是特制的,连污染和影响都能彻底隔绝,更不要说提问振动这一类的物理反应。
但是有的时候心的距离并不会被外界隔开。水豚就是觉得,她能够感受得到。
李娜丽的耳朵动了两下,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气流音,呼呼喝喝的,说不出有意义的字符。
绿毛龟大夫说,是因为他之前刚被闪送进来的时候没有办法接受这里,身体状况很差,只能听见只能说话,于是就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吼叫,把嗓子给喊劈叉了,这两天天天喝胖大海,正在养嗓子。
水豚:“......没事。”
她说:“没事,咱们两个都会好的。”
“兔哥,我现在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除了手脚有的时候不太听话,已经没什么负面影响了。”她说:“之后我是想,要是能在过年之前完全康复的话,就正常回家过年,要是不行的话......那我就先把左手打骨折,然后回家过年。离年假还有一些时间,咱们两个都加加油努努力,争取都能赶上放假,不然的话放假还要在这里,那真是太悲惨了。”
李娜丽东东耳朵,看起来在表示自己同意。
兔爪和水豚的爪子,隔着玻璃贴在一起,水豚看着还在不停的闻嗅的李娜丽,忍不住连额头也贴上去。
“没事的。”她说:“会好的,都已经回到家里了,你,我,我们都会好的。”
李娜丽,耳朵一动一动。他的视力从最初进来到现在是所有感官当中回复的最慢的,眼前永远是一片偶尔闪过一丝光晕的漆黑,这真是叫人烦躁不安,但是现在,混沌的黑暗当中好像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就像鼻子前突然出现的新鲜气味。带着风、消毒水、还有一点熟悉的、令人怀念的味道。
他猜测,也许是一颗香甜的猕猴桃。
说实话李娜丽其实是不太爱吃水果的,他觉得水果吃起来很浪费时间,但是自从他开始带徒弟之后,他就开始喜欢了。在没人知道的角落(石龙子黑拉布拉多:只是你觉得没人知道哈),李娜丽给他的三个徒弟分别命名为毛土豆,花地毯和猕猴桃。就像他知道他们在背后悄悄地叫自己李娜丽,还泥塑他一样,他也给他们起了别的外号,大家扯平了。
老人保护新人是安全科的惯例,也是三园、十二园所有科室的惯例,他现在这样并不好受,但是李娜丽觉得就算再来一次,就算他提前知道了自己会遭遇些什么,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跟着队长去走一遭。
他从来不怕吃苦的,在三园已经四舍五入干活干了十年了,他吃的苦受的累已经数不胜数,连被炸一身都已经司空见惯,更何况这点小事。在意识丧失之前,他与那个【观星者】有短暂的见面,短暂的对话。
他听见了一个问题。
【观星者】问他:“你可能会因此而死,尸体、姓名、概念,都会消弭,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你是为什么人牺牲,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
芜湖,真吓人哦,我好害怕哦。
李娜丽心里棒读了一遍。
他很想回答对方,他已经早就有了答案,但没办法,他的答案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意识就无了。
他的答案早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毕竟......
就算是不喜欢的水果,也不应该浪费粮食,更何况这个水果恰巧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水果。
眼前的光晕缓慢地散开,一个可爱的猕猴桃,正额头贴着玻璃墙。
“会好的。”他读出了猕猴桃的唇语。她说:“我们俩,都会好的。”
“没事的。”水豚说:“会好的,都已经回到家里了,你,我,我们都会好的。”
破碎的云队长:哈喽?你是不是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