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鸾继续道:“以如今的局势,倘若家中没有几个与上宗仙门攀上关系的人做依靠,再大的家世也经不起那别有用心之人蓄意谋夺。只是碍于一些禁令,小女甚少回家,几乎和家人没什么来往,家中严格保守这个秘密,没有传出去让人知晓。不过周遭的一些道友多少知情,幽州一带但凡是我萧家,还算是给了几分薄面,一直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友不知,小女虽然拜入了游仙阁,却因为一些缘由很是遭到同门的忌惮。若非师尊在门中地位不凡,早就被设计陷害,身死道消。可就在不久前,小女师尊冲击元婴失败,导致境界跌落,元气大损,不得不强行闭关,还不知今生是否得以相见。失去了依仗,小女在门中的处境越发艰难。偏偏还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勾结外人,想要算计小女——”
萧成鸾总是带着微笑的脸上终于也浮现出了一丝怒色:“他们不光想要算计小女的身子,还谋图小女背后萧家偌大的家产和势力。倘若对方真是足以依托终生之人,委身于他可以换取庇护家族数十年,说不得小女就认了。但那人自命不凡,居然放话要小女给他做侍妾,还要双手将萧家奉上当做嫁妆,这叫人如何能忍?”
谢泱听到这里,终于略略动容,插话道:“难道萧姑娘被掳走一事,便是对你的恐吓警告?”
萧成鸾苦笑点头:“唉,也就是家中像成鹤那般从不过问外事的闺阁女子才毫不知情,以为这次的祸事都是她惹来的,岂不知狂刀门早就对我萧家虎视眈眈。不管那薛百炼是死是活,他们总能找到一个借口兴师问罪的。薛百炼不过是个被推出来投石问路的小卒子而已。”
“道友已经见到了,为了不连累城中百姓,我们已经主动疏散,让他们暂且离城避难。狂刀门给了三天的期限,叫我们必须交出凶手,还要献上足以倾家荡产的财物作为赔偿。我那可怜的侄女更是被他们要求以命相抵。即便是这般嚣张跋扈,他们都没放出话来承诺此事便算揭开,这是要将我萧家赶尽杀绝啊。”
谢泱平静的反问:“阁下对我坦诚相告,说了那么多,又是何意?莫非和方才那位仁兄一般,认为我激发了矛盾,所以有义务必须站在萧家一边,或是想要劝我站出来把罪名全部抗下,暂时解了眼下的大难?”
萧成鸾急忙否认,诚恳的道:“绝无此事,道友不要多心,小女岂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不管有没有道友出手救下侄女,狂刀门都会找借口上门问责,起码道友还保住了我那侄女的一条命,没叫她惨死荒野,尸首都寻不到。”
“但……这样一来,不管道友心中作何感想,狂刀门势必会将道友归为敌人一方。况且那薛百炼乃是他们门中薛长老唯一徒弟,溺爱无度,哪怕是为了给徒弟出头,薛长老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道友。”
萧成鸾真情实意的表现出了担忧。
“此前小女还担心不知该去何处寻找道友,担心道友无意防范,被那薛长老所戕害。没曾想道友果然古道热肠,竟然在这危难关头自己找上了门,实乃我萧家大幸,请受小女一拜。”
说着她真的就站起身对着谢泱下摆,谢泱赶紧避开,她现在有点被萧成鸾搞糊涂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生怕被她高帽子一带下不了台,直接被逼着去当背锅侠。虽然想要完成任务,不需要她废话,谢泱还是会去和狂刀门干上。但终归叫人心里不舒服对吧。
见状,萧成鸾苦笑道:“如今萧家上上下下都被狂刀门布下了禁制,但凡离开这凤天城,立刻就会被察觉,他们大可以借口萧家违反约定,直接杀上门。道友也知道,肉体凡胎,纵然学了些武艺,怎能和修仙之人相抗。小女虽然有几分道行,势单力薄,也无法以一人之躯对抗狂刀门派来的数百人众。所以小女只是想求道友代为传递一封书信,当年我家先祖在外游历时,无意中曾经和玄天宗的剑君结下善缘,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期待剑君还未曾忘记那点情分,愿意出手解救我萧家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谢泱不是很信,她倒是不太清楚玄天宗的剑君是什么身份来历,但还记得当初公孙华说过,东海大陆上最强的三个门派就是青阳宫、玄天宗、九影门。剑君什么的,光是听起来就很强的样子,不像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要是萧家一开始就把这关系搬出来,想必狂刀门再狂也不敢老虎头上拔毛,其中肯定有什么谢泱不知道的内幕,才让萧家抱着赌博的心态试上一试。
估计这所谓的“善缘”肯定不靠谱之极,谢泱还能说她和比尔盖茨有善缘呢,只不过是那种她单方面认识比尔盖茨,但比尔盖茨根本就不认识她的关系。
于是谢泱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按照她的想法,管那么干嘛,反正一个字,不服就是干。大不了狂刀门杀上门她一个个全部打回去,把他们打服打趴,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至于能不能打得过,谢泱觉得还是有点自信的,除非狂刀门里全是自然卷那种老妖怪。
萧成鸾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谢泱的反应,不慌不忙的道:“这当然很危险,萧家肯定不会让道友白白辛苦冒险一遭,所以小女才拿出了这清心露作为报酬。别看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口,说一声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她的语气显得更加诚恳:“小女妄自揣测,想来道友应该不是出身宗门大派,而是一位散修吧?”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想骗也骗不过去,谢泱坦率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友近来是否经常感到无端暴躁,焦虑不安,喜怒无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情绪激动,无法自控呢。”
听到这话谢泱心中顿时大惊,因为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出来,离开森林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不但常常暴躁,还莫名其妙的想要大开杀戒,看到谁都跟斗鸡似的充满了攻击性。
她还以为这跟最近的遭遇有关系,不过是暂时的情况,难道有什么问题?
萧成鸾叹息道:“不是小女危言耸听,刚才一照面小女便看出来了,道友这是心魔滋生,道心不稳啊,若是不及早的消除心魔,涤荡灵府,道友不但会更加难以自控,恐怕还会动摇根基。”
她指了指那碧玉盏:“而这清心露正好就是用来洗涤心灵之用,道友再也找不到比它更有用的良药了。说来也是凑巧,小女最近才拿到这清心露,虽说珍贵……道友莫恼,各个宗门的修道者都有专门抑制心魔的法门,也用不上这清心露。可见,这是道友的缘分。”
她虽然说得很委婉,谢泱又怎么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只怕一般的修道士很少遇到她这种情况,人家自小修行,一点点打磨功力突破境界,不管是好是坏,肯定道心坚固,难以动摇。
也就谢泱这种开挂选手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境界上去了,精神却不太牢固,所以才会总是一惊一乍,难以自控吧。
但谢泱又隐约觉得好像不全是这么回事,她想起了在镜子里见到脑袋上浮现的数字不断翻动的一幕,还有冥冥之中好像被什么东西默默窥探的感觉,总觉得她的情绪起伏似乎和那些异样脱不了干系。
思考了一会儿,虽然还是觉得没有鉴定术事先鉴定一下不太保险,但谢泱直觉萧成鸾没有说谎,她也没那个必要说谎。再说了,这个世界的药材道具对谢泱应该都没有用,所以谢泱抱着一种打脸的心态,端起碧玉盏,闻了闻味道后,一饮而尽。
液体入口冰凉,化为一根冰线直入腹中,冷得谢泱一个机灵。她立刻就察觉腹中那颗因为吸收了太多火焰而像座活火山的金丹居然慢慢的降温了,暗红色的表面恢复成了最开始那金光灿烂的颜色,与此同时,谢泱觉得头脑变得十分清爽。
很多让她烦躁的事情再回忆起来,简直不知道当时她无端生什么气,而心底好像总是有股邪火的状态也消失了,谢泱变得心平气和,找回了上辈子那种懒洋洋的咸鱼状态。
萧成鸾笑道:“道友,如何?”
舔了舔嘴唇,谢泱放下杯子,真诚的道:“道友,这清心露……哪里才能大量收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