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2 / 2)

她绝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木梯上,乖乖的等着她的妹妹柔樱忙完,她看不见听不见不会说话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只有在吃饭做梦的时候会露出笑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有时谢端会陪着她一坐就是一下午,絮絮叨叨陪她说着话,耐心地教她写“阿晏”两个字。

即便他下一次再去见她,她依旧将他给忘了一干二净,连同“阿晏”两个字。

可是她记得柔樱,柔樱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朋友。

她也记得谢瑜,谢瑜是她最憧憬仰慕的花魁娘子,他的亲生弟弟。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谢端轻声问他,生怕将她吓到。

牧晏茫然地擡头,嘴上残留着油渍,“你叫谢无蘅啊,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谢端敛去笑意,没有再说话。

牧晏却心脏有些不适,只因谢端的眼神太过灼热,即便他已经很克制了,可她如今有了以前记忆,对谢端不免多了几分了解。

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一口一口吞掉。

从前她是最不喜欢同他上床的,因为他每次都没什么花样,但却又凶又狠,埋头苦干,她在这事上很少会被弄到哭泣求饶,在谢端这她每回都得哭鼻子。

她自幼在妓院长大,没什么礼义廉耻,当初她勾引他手段也上不得台面……

牧晏想到了少儿不宜的事情,不免开始心虚,两个人现在还是独处,她瞬间觉得有些尴尬,手中的烤鱼都快不香了,眼神乱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

“怎么不吃了?”谢端视线落在她受伤的膝盖,有些担忧。

“我吃不下了。”牧晏哪里还能吃得下烤鱼,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条鱼,在架在火堆上不停地被烤。

“你吃吧,别浪费了。”牧晏下意识将剩下一半的烤鱼递给他,可刚伸出手意识到谢端可是世子爷,手握重权的节度使,这种人怎么能吃别人剩饭呢。

可谢端却脸色平常接过了烤鱼,优雅斯文地用餐,全然不似她刚才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似乎并没有觉得吃她剩饭有什么不妥。

牧晏觉得有些别扭。

对她方才下意识的想法。

她上辈子之所以千方百计折磨他们,其实有重要一方面是因为深深的自卑。

阿晏出身底层,又在妓院当奴婢,是最底层的底层,从小到大她见多了权贵对女人的磋磨,对这些出身高贵的男人更是天然的痛恨还有畏惧。

但可笑的是,她又是靠着攀附男人而上位。她不停地学习汲取知识,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出身学识见识样貌哪一样都比不过这些天之骄子。

她只能嫉妒,自卑。

即便当了皇帝,这种嫉妒自卑仍然如同跗骨之蛆。

她只能贬低他们,玩弄他们,折磨他们,再而杀死他们。

但她却并没有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反倒愈发惴惴不安,日益疯癫。

牧晏手指摩挲着衣服上的花纹,不断地去反思她方才下意识对自己的贬低。

谢端怎么就不能吃剩饭了,身份高贵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乖乖的把一切奉上,给她当牛做马,给他吃剩饭都是在奖励他。

牧晏轻舒一口气,暂时将自己从拧巴中解救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难道要困在这里一辈子吗?”牧晏虽然不靠谱,但她还是记得自己本来的目的,她可是因为女儿丢了急着出来找女儿的。

“这几日多雨,山间路滑,大概还要再过几日。”谢端道。

牧晏“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这也就意味着还要与谢端单独相处好几日。

她头脑乱糟糟的,又是担心牧璟出什么事情,又是胡思乱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阿晏就这么不喜欢与我待在一块吗?”谢端神情冷峻,又恢复了刚见面时的样子。

“你别多想,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牧晏干巴巴的解释。

“没有讨厌,那就是喜欢?”谢端一本正经地问她。

牧晏不说话,抱着手臂:“天太晚了,我休息了。”

谢端倒没有多失望,毕竟从前阿晏甚至连他是谁都记不住,如今能记得他的名字已经很好了。

这几日确实多雨,不过一会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一场春雨一场暖,再过不久真正的春天就要来了。

牧晏难得睡了个好觉,可能是一切尘埃落定,她心中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靠着墙边很快就睡着了。

下了雨的夜晚很冷,她即便蜷缩成了一团,还是冻得发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这样的野外难保会有危险,谢端并没有睡,见到牧晏不停地蜷缩再蜷缩,沉默地解开外袍轻轻地将其盖在她身上。

可睡着的人却很自然地揽着他的胳膊,蹭了蹭他,声音迷迷糊糊:“夫君,你别走,你身上好暖和,抱着我睡嘛。”

谢端呼吸一窒,声音几乎哽在了嗓子里,僵硬地问她:“阿晏,你唤谁夫君?”

牧晏本来很清醒地知道她抱着的是谢端,可被他这样一问她也迷糊了。

因为她有过好几位夫君。

她纠结了半晌,想来想去,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出一个名字:“谢幸川?”

谢端脸色瞬间黑了,声音也染上了薄怒,想起自家弟弟平时水性杨花的作风,愈发质疑谢幸川趁着他不在轻薄了阿晏。

“阿晏,你们到了什么地步了?”谢端半蹲在牧晏面前,像是即将石化的雕像,但眉宇间的煞气越来越重。

牧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她又梦到了她还是世子夫人的时候,谢端就是这样将她拢在身/下,慢腾腾地问她:“你们到了什么地步?”

她有滔天的胆子,可还是天然的畏惧他,支支吾吾半晌一个字都不敢答。

她只能不断地哭泣求饶,说她再也不敢了,说她只是和外面的野男人玩玩,她会安安心心和他过日子生孩子的。

可是他早已不信她的谎话连篇,重重地一/顶,她魂都要破碎开,连声哭泣,想要逃跑,又被他拽着脚腕拖回去。

她语无伦次地唤他“哥哥”,“爹爹”。

可她无论唤什么都不能平息他的怒气,依旧只问她一句:“你们到了哪种地步?”

林间小屋,雨水噼里啪啦。

牧晏害怕地松开了谢端的胳膊:“我和他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