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痛心(2 / 2)

表兄悦我 绵绵不吃草 2377 字 6个月前

那丫鬟直觉若她答得不对,可能会命丧于此。一手紧紧攥着地上突起的鹅卵石,强忍着颤意快速说道:“早上,天还微微亮时看见绿墨姐姐扶着小姐去了二夫人那,至今未归。崔家小姐院内设了猜谜赢取赏头的把戏,府上空着的婢子皆去了。”

她不敢擡头,眼睛尖盯着鹅卵石路面,看见二公子的皂靴便碾在石缝里横生出的一根杂草上。

只觉身旁有风来,再次擡起头时院内已无那道鹤氅加身,气势迫人的身影了。

小丫鬟腿软跌坐于地,伸手往后背一摸,指间触及一手的冷汗。

惶惶然回过神来去摸掉在石阶下头的盥盆,却觉此事怪异。

府上都传崔家小姐要与二公子结亲了,怎么公子一回来不是去见崔小姐,且从未听闻二表姑娘和二公子有关联系。

怪哉,怪哉,总归都是主子的事,好悬她捡回来了一条命。

从栖迟院出去后的萧衍却并未去柳氏的青台阁,只吩咐下属在城内城外搜寻,有无南栖的身影,随后便去往崔氏的静音阁。

他祈祷着,南栖只是一时兴起想去外头看看,告知了柳氏后带着绿墨出去了。

不是真的厌了他,倦了他,要逃离此处。

门房处萧衍归,便有人来崔氏这处报信了,听着下首的老婆子道二公子一回府哪儿也不去,便驾马直直往府西去。

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去见叶南栖了,昨儿个人才刚从她手中拿走路引子和银票,现下栖迟院人去楼空。

衍儿他是见不到人的。

大丫鬟常荷这时掀了帘子从门边进来了,慌慌张张得略带些结巴说道:“夫人,二公子往这处来了。”

明明是亲生的母子,崔氏这会儿心头却有些慌,靠在桌面上拿着茶盏的手颤了颤。

一旁的崔嬷嬷瞧见了,上前去斥道:“夫人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来了便来了,夫人是二公子亲生的母亲,公子南下办差已这般多时日未见过了,该是高兴才是。你这妮子,莫要坏了好事。”

对,她是衍儿的母亲,就算这些日子是对叶南栖不公,但那也是为了崔氏与萧氏能继续延续姻亲关系。

崔氏复又握紧茶盏,她这心悸的毛病调养这般多年也不见好,仍旧是情绪一激动便心里头发慌发乱,也不知如何是好。

未通传,帘子被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掌掀起,进来的是她的儿子。

虽罩着鹤氅,但气色大不如从前,唇瓣发白发青瞧着便是失血过多的模样。崔氏一时不敢相认,两手颤颤从主座上头起来,走到了萧衍跟前。

老泪纵横,拉着他磨出许多血泡,透明的血泡又被缰绳磨破血迹干涸的手掌悲怆道:“衍儿,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身边的人呢,是如何照顾你的?”

她擡手搭上他的肩,鹤氅松散往后垂着,收回了手之际见得掌心一片红就冲外头喊道要叫府医来。

崔嬷嬷亦见着了,连忙上前去就要扶着萧衍坐下,却他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所阻。

“崔嬷嬷,无需了。”

萧衍看向崔氏,眸光未有一丝波动,冷冰冰问道:“母亲,儿子来此是有一事要问,想来府上已收到我的信了,但我的妻呢,她为何不在府上?”

言语锋利,仿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亲生的母亲般。

思及回了府上得的信,南栖还因丫鬟攀扯污蔑被怀疑清白有损一事,一想到她受到委屈,萧衍便觉心中骤然而起的暴虐之意如何也压不下去。

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她的。

平素里他连一句重些的话都要斟酌着说,唯恐她掉眼泪。

崔氏收回了手看着他,知道这鹤氅所掩之下的后背定是不能看了,不答反道:“衍儿,你先见府医将伤口处理好了再寻叶小姐。她许是同你二婶说了要回叶家去。”

“你之前人不在,家中有意为你订下和涟漪姐儿的婚事,你祖母也同意了。之前那信纸所言,叶小姐许是也有了意中人,你二婶还给了她副嫁妆,衍儿你便忘了她吧。”

崔氏看着萧衍,又不敢再碰他,忧心碰到了哪处伤疼了人。

郎君纤长的睫羽颤了颤,薄唇轻启却是无情:“崔涟漪,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某的妻。”

清冷的面上漆眸擡起看向崔氏道:“若母亲实在喜欢她,要留她在府内,不若问问爹,大哥,四弟可有娶她纳她的打算。”

这话将崔涟漪说成那种不要脸面的女子,崔氏一时气极喘不上气来,一口气呛在心头直咳嗽。

崔嬷嬷连忙上去替她顺背,眸光担忧。

她想骂他混账却对上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听得亲生的儿子开口道:“母亲,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崔氏哆嗦着手,无力靠在崔嬷嬷身上终是没有骂出来。

衍儿他知道了,涟漪姐儿算计叶南栖清白那件事。

同手下人被派去探查南栖下落的云山从外头进来了,面色凝重见了崔氏先拱手行礼道了声夫人。

再走至萧衍身边,禀道:“公子,咱们的人将城内都寻了一遍,未发现南栖小姐。可否再加派人手,临安城大,许是有没顾及到的地方。”

萧衍闻言擡了手掌道:“去寻五城兵马司的关大人,让他想法子严守城门,只进不出。就说我萧某人欠他一个人情。府上都调派的人手都调出去,动静要小。”

云山得了令三步作两步又出了去。

五城兵马司指挥,吃力又不讨好的职位,能得兰陵萧郎一句承诺,可是天大划算的买卖。

崔氏虽不涉前朝事,却也明白萧衍口中的人情非同小可。

在这是得不到有用的讯息了,萧衍提步便要离开,硬朗的身躯因着发高热走得并不十分快与利索。

崔氏到底是心疼他,连连追问道:“衍儿,你这是要去哪,一日一夜不眠你是不要命了。你怨为娘便是了,何苦要折腾你自己。”

“昨日里叶小姐向我要路引和银钱,我便给了。我的确存了私心,但却是没有害她之意。”崔氏终是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是她自个要走的。”

听得路引二字,郎君正往外头走的身子似乎颤了颤。

大邺律令,若出远门行一百里以上,必得出示路引,违者笞三十至五十不等。一百里,彻夜不眠御马而行而行也要好几日的功夫。

大邺疆土甚广,南栖这是要去哪里。

心头被剜走了心尖肉般疼,他捏了捏掌心听得最后一句话终是回道:“若非你们逼她,她岂会走。”

语罢,崔氏再也留不住他,只看着人影消失在廊下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