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老员工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宋宇眉毛一耸,“你走吧。”他回身挡住苏朝晖,对来人憨憨一笑,“老总?叫我呀?”
那老员工看宋宇长得标志,性格开朗,觉得他情商挺好,很喜欢跟他没话找话,“小伙子,你脸上这么大一块红,是给人打的,还是胎记啊?”
“胎记,”宋宇用筷子搅着手里的汤,“咋啦。”
老男人也笑,“随便问问,你叫我老杨吧,来,咱们一桌。”
角落里,苏朝晖趁机狼吞虎咽,这馒头又干又硬,噎的人喉咙血痛,但为了储存体力,必须饥不择食,他喝了口刷锅水般的面汤,风卷残云地把馒头吃光。
刚要溜去找罗马,却听见宋宇扯着嗓子喊:
“哎哟!哎哟!五哥来了!”
听见这一声,苏朝晖赶忙坐了回去。
他循声望去,只见五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只见宋宇像个泥鳅一样直奔五哥,跪在五哥面前,递上那碗吐了痰的汤,“五哥,快,尝尝我这宫廷玉液酒!”
五哥不疑有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后面的人排着队,纷纷上供:
“尝尝我的门钉肉烧饼!”
“尝尝我的西北肉夹馍!”
苏朝晖借此机会避过众人,从饭堂后门溜了出去。
五哥回过头,看看墙上的钟,“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到齐了。”宋宇点头如捣蒜,“等您训话呢。”
五哥看着宋宇,“刚来几天就能这么快进入状态,不错,月底的表彰大会,我提你一笔。”
走廊的地刚拖过,地砖上水汽未消,更显潮湿阴冷。
苏朝晖尽量轻手轻脚,不让鞋子在地上留下回音。
他要找到罗马,为自己的行动增添一个筹码。宋宇性格难以捉摸,显然罗马更分是非黑白,尤其是那句话:非法监禁就非法监禁,还听课?还学习?学骗人吗?
在此之前,苏朝晖以自己的房间为中心,记住了这里的地形和环境:1.左边是宿舍,有的宿舍门上有玻璃窗,有些是地铺,有些是双层床,应该是男寝;2.右边有的宿舍没窗,多半是女寝,无法观察情况;3.走到头转弯过去,有食堂、会议室、教室、厕所和洗漱间;4.同一位置,还有四间房关着门,也没有玻璃窗,无法观察情况。
苏朝晖边回想,边直奔走廊深处那几间房,他贴着墙,一扇门一扇门地摸索和倾听,使出中考练听力的劲,不放过任何细小的尾音。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步履匆匆,苏朝晖急忙躲进门与墙中间的视觉盲区里。
那人看样子是打扫卫生的,拎着拖把和水桶拐进了洗漱间。
苏朝晖松了口气。
“笃笃。”
不知何处传来了两声微弱的敲击,苏朝晖再次屏住呼吸,凑到墙边听——
声音却消失了。
这声音不同寻常,不像是物体发出的声音,他想了想,环顾一圈四周,继而叩着墙壁,笃笃,借此回应那个声音。
手边的房里依旧毫无动静,苏朝晖喘了口气,摸上第二间房的门,再次敲击。
笃笃。
“小亮!”
苏朝晖手一抖,回头看九妹站在身后,那神经质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柴瘦的手指着自己,“你在干什么啊?”
“我,”苏朝晖现在的心理素质突飞猛进,他淡定道,“我上厕所呢。”
“上厕所?”九妹严肃地说,“那你在我房间门口干什么?”
听了这话,苏朝晖不仅不怕,还暗自庆幸。
九妹这话透露两个信息,一,她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二,她也不是个心思很深的人。
“对不起九妹,”他挠挠头,“我有肠胃炎,肚子疼起来没个准点,情急之下跑错,不好意思!”
九妹抿着嘴,打量着苏朝晖。说实话,他相貌清秀,举止文静,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也挑不出毛病,便道,“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厕所就在旁边,苏朝晖没什么便意,刻意弄了几声响就出来了。
九妹就在外面等他,看他出来,看他洗了手,看他擦了手,才道,“跟我来一趟。”她指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咱们谈谈心。”
苏朝晖哦了一声,老实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房间都不能称之为房间,因为里面实在太简陋:一套地铺,一张缺了角的桌子,两个纸箱垒在一起,作为板凳。
九妹从枕头下拿出茶叶,泡了两杯茶,指着纸箱,“你坐。”她自己坐到地铺上,“你家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苏朝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手里转,以此缓解压力。
“算有吧,”他说,“谁家没几个不着面的亲戚。”
九妹点点头,“你别紧张,我们做销售的不能太内向。”她往杯子里加了点开水。
“嗯。”苏朝晖闷声喝了口茶,可他肚里早已没了油水,一口下去觉得烧心,只能隐忍着腹中阵痛,同时决定出去后要先吃碗红烧肉。
红烧肉让他精神微振,于是想起罗马和九妹那天的谈话——既然他们是卖产品的,那么九妹这话的动机,肯定是想从自己这发展客户。
“您说的没错,老师说我什么都好,就是太内向。”苏朝晖擡起头道,“我们家有的亲戚离得近,有的远,近的几个,都有联系。”
九妹从挺起身,示意他继续说。
“有个大哥哥,去年还来过我家呢。”苏朝晖编道,“我们小时候就在一起玩。”
九妹咬着嘴上的死皮,沉吟了一会,站起来道,“我们这有规定,新员工七天后才能对外打电话。看你表现不错,给你破个例,给你那兄弟打个电话,问问他近况。”
啪嗒!苏朝晖又惊又喜,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