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一个人,钟阿姨没有准备得那么丰盛,把晚上准备的叉烧肉切了巴掌大的一块,再切片摆到盘子里,一颗对半切开流黄油的咸鸭蛋,一盘笋片炒肉,还有一碗熬煮得浓稠挂勺的咸排骨粥。
都是准备的单人份量,用精美的印着紫罗兰花纹的白瓷餐具装着。
方应礼看着钟阿姨摆好盘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对现在的他来讲,实在是太丰盛了。
他真心实意地感激了钟阿姨的辛苦,吃完后主动地把碗筷拿到厨房里洗干净。
“哎呦,怎么能让你洗!”钟阿姨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把碗洗了,特别激动,“你虽然是过来给小姐干活的,但你也是名好同志啊,怎么能干这些。”
“没事的钟阿姨,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方应礼诚恳地笑了起来。
钟阿姨笑容满面:“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那你跟阿姨说说,你想吃什么,下次阿姨给你准备。”
在林家,这点权力她还是有的。
“嗯。”方应礼应下了,却没有说想吃什么。
这位钟阿姨的厨艺很好,无论是做什么饭菜都很合他的胃口,他都会很喜欢。
昨天做的爬藤架,只做好了地基部分,剩下的还需要用竹竿搭起三米多高。虽然是靠着墙,但方应礼还是选了比较稳固的三角形搭架,底部比较宽,有半米多的宽度,越往上越窄,中间需要用到八根竹竿巩固好。
这样的搭架,以后哪怕是遇到了台风天,也不会轻易地吹倒。
靠着前世的记忆跟手艺,方应礼搭架的速度不算慢,今天没人在他旁边叨叨,他用一个半小时就搭建好了整体构架。
不过等把构架搭起来,他还是休息了一会,休息的时候钟阿姨很适宜地出现了,她端来了一杯鲜橙汁,还有几块巧克力饼干。
不是她擅自做主,是林菲走之前吩咐过了。
跟她说方应礼很能吃,忙一阵应该会饿,让她记得拿一些吃的过去。
再加上钟阿姨本身就很喜欢这个年轻能干的小伙子,有了小姐吩咐,自然是做得更好:“快过来这边,这里没太阳。”
钟阿姨说的是双人秋千架。
后面栽种的观赏松有两米多高将近三米,阳光在后面照射过来,投落的阴影正好笼罩在秋千座上。
“不用的钟阿姨。”方应礼喝着果汁,摇了摇头,“我在这边就行。”
他站在金桂树土壤上面,时不时地用脚踩了踩,打算到时候也在这片空缺的地方种上玫瑰花。
等到三点半。
西方大地的爬藤架终于做完。
方应礼扭着累到的脖子,收拾脚边散落的工具,放到旁侧的工具箱里面,提着沉重的箱子,打算放回到后方小屋。
花园前面,突然响起汽车停下来的声音。
有人从车里开门下来,颀长的双腿穿着锃亮的尖头皮鞋,起身走到对面的后座,给里面的人开门。
林菲头上戴着法式帽,一身神秘优雅的黑裙,高跟鞋落地的时候,她挑眉看向了花园方向。那里站着个人,停下了脚步往这边望了过来。
站在她面前的谢朝似有所感地回头,与花园里的方应礼视线对上。
虽然两人穿着天壤之别,方应礼身上的气场却不输谢朝,两人四目相对,哪怕都是陌生的面孔,依然瞬间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林菲的未婚夫——谢朝。
林菲的同事——方应礼。
谢朝作为被外面的人称作为一个有着才华横溢的富家子弟,在家族的成长环境下,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掩藏着自己的喜恶,他看向方应礼的目光沉冷如高山的青松,带着凌然与众人的清疏。
那凝结着冰潭一般令人无法窥探真容的眸光,不似方应礼的纯粹。
方应礼纯粹是好奇了一下,很快就把眼神拉了回来,若无其事地转身去到小屋。
等出来的时候,谢朝已经离开了。
就林菲站在花园的路口。
林菲道:“弄好了?”
“嗯。”方应礼道。
林菲问他:“明天还过来吗?”
“等花到的时候再过来。”方应礼说,“那天应该还需要请假。”
一天有20块钱,方应礼干得很尽心。
接下来的几天,方应礼去了趟下府路,下府路的红薯苗喷洒了第一波肥料,长势凶猛起来,不到几天时间,苗已经有好几对叶子。
不过新一社区那边的红薯地还没到成熟,加上有林国庆在,他没有去到那边,反而让陈彬跑了几次。
他这几天,主要是去总社新耕的南瓜地。
今年南瓜的春种收获颇丰,公社那边要求学习拖拉机深耕出来的田地,都用来种植南瓜。这两天一直在育苗。
天气炎热,秋种的南瓜苗需要在棚里育种,生产队的社员们早前就搭建了几个大棚子,专门用来育种南瓜苗。
等方应礼过去的时候,南瓜苗培育到了生出一对叶子,可后面几天就长不好了,有些苗歪了,有些苗枝细了,这些都是不过关,需要淘汰掉的南瓜苗。
郑高建今天请方应礼过来,主要是商讨下一步怎么做。
“需要想个办法,要不然后面淘汰的苗太多,就不够种了。”郑高建脸色沉重道。
每批种子预批数量都是有数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一般就比需要的种子数量多出百分之二十,以防出现坏种跟损耗的情况。现在损耗率比坏种率还要高,后面肯定还有不少南瓜苗达不到要求。
数十亩南瓜苗,数量庞大,郑高建不敢轻易做决定,只好请方应礼过来了。
方应礼跟着他们过来,进入到棚子里面,为了让南瓜苗长得好,这次郑高建很舍得下本,还用了两台高强力的风扇,在风口的位置吹着风。
棚子里的温度比在外面低了些,这个温度还算适宜,方应礼首先排除了温度的问题。等到培育种子的土钵前,他皱起了眉。
这次育苗的土壤,郑高建特意选了营养丰富的黑土壤,还经过有机肥的深度发酵,本以为会长得更好,没想到出岔子了。
“是土的问题?”郑高建面目狰狞了一下。
方应礼看着他:“是湿度问题。”
当着他的面,方应礼拔出来了其中一颗长得不好的南瓜苗,对着他讲道:“湿度过大,根系就不能好好的发育,心叶就没法正常生长。这颗苗的影响就很明显,心叶长到一半,部分就焉了。”
两片叶子不对称,不需要方应礼说都能看得出来,这颗南瓜苗废掉了。
而这样的苗,还有好些。
“怎么办?”郑高建紧张地问。
方应礼丢掉手里的废苗,简单道:“搬出来,到外面晒两天。”
“现在外面温度那么高……”郑高建有点迟疑。
方应礼:“不要直晒。”
他给的方案很简单,郑高建只迟疑了不到一会,立即指挥社员搬苗。
这次他无比庆幸选了可以移动的培育钵,面积小重量轻,搬的时候方便了不少。
等苗全都搬出去外面,他没让人搬到外面的田地,而是在道路两边的树荫底下。
可以晒到太阳,却不会直晒,把苗晒坏。
次日,方应礼又过来一次。
这次南瓜苗看着还是不咋样,不过恶劣的情况制止了,剩下好的苗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他依旧让郑高建根据他的意见再晒一天,后面浇水量减少到三分之一,等钵体里面的土壤全干再浇透。
后面两天方应礼就没过来了。
周末到了。
他休假在家,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然后被牛娃一屁股坐醒。
牛娃挎着腿坐在他的胸口位置,吧唧一口,亲了满脸的口水。
“爸爸!”
“爸爸,你醒啦!”
方应礼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心想再不醒就要被坐死了。
三十斤的牛娃不是说说的,坐下来的时候胸口的肋骨顿时都是疼的。
他抱着牛娃起来,微微眯着眼看向外面蔚蓝的晴朗天空。
今天天气真不错,万里无云,一片蓝意。
“怎么又醒那么早。”方应礼收回视线,捏了捏牛娃的脸颊。
“姨姨要给我们做好吃的,我们就醒来了。”牛娃嫌弃地说,“就爸爸睡到现在,太阳都打屁股了。”
方应礼:“……”这个形容,不要也罢。
“做什么?”他走出前堂,看着周慧岚在灶台前忙碌。
周慧岚在给孩子们做烙饼,面糊糊加上切碎的油菜花,加上一勺猪油搅拌均匀,再放上一点盐,敲上两个鸡蛋。
做出来的烙饼香喷喷的,吃着很好吃,还饱腹。
周慧岚问方应礼要吃吗。
方应礼说要两块,然后去到走道边蹲着刷牙洗脸。拿着牙刷跟杯子回来,他去边上的水桶舀了一大杯搪瓷杯的番石榴叶子水。
灌下肚,早晨醒来的燥热驱散了不少。
“你昨天忙什么了,那么晚没睡?”周慧岚看到他过来,问道。
自从方应礼醒来后,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很准时,现在家里有钟表了,周慧岚看一眼时间就知道是晚上的十点半。
这个时候放在以前方应礼肯定睡了,可是昨天她醒来,瞧到前堂还点着煤油灯。煤油灯的光线将方应礼坐在桌前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落到了对面房屋的墙上。
周慧岚看着他埋头写字的墙影,思来想去还是没过来询问。
方应礼“哦”了一声,跟她说:“我在想要不要把家里的这面墙敲了,我们把它围成个储物室。”
“什么?”周慧岚拿着饭铲的手一抖。
“把这面墙敲了?”
“你看这墙有点厚,留着太占地方了,而且我研究过了,这面墙不是承重墙,敲了不会影响。”方应礼摸着下巴,一边思索地打量着,一边跟周慧岚继续说,“小慧你过来。”
周慧岚深吸气,听着他的话走过去。
接着她就被方应礼拉着去看猪圈的前面墙角,那里本来是连着围墙,还有上面遮挡的棚顶,
他们家实在太小了,但是柴火又太占地方,只能是把柴火放在这个位置,周慧岚日常担心遇到大暴雨,雨水会把干柴打湿,这样他们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就没法用柴火了。
“可行吗?”周慧岚震惊的心,渐渐地转为惊喜。
要是真的在这里建一间存放杂物的储物间,那么以后就不需要担心柴火的问题了。
“用土砖肯定不行。”方应礼摇头,“土砖太厚了,围起来面积会更小。”
方应礼昨天回来后,想了很久,后面天色不早了,他就没急着跟周慧岚说。不过他却是把图纸画出来了。
于是他进屋,拿了本子出来,翻给周慧岚看:“这是我在给林同志搭建爬藤架产生的灵感,普通的墙壁我们肯定是砌不成了,咱们家面积太小,做出来肯定还不如单间茅厕。不过我们可以用竹墙,外面涂防潮漆,然后在用做蓑衣的方法铺棕叶,用编织绳系紧。”
周慧岚听得目瞪口呆。
惊讶之余,她更是震惊于方应礼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上次下大雨,底部的柴火湿透了之后,我就想过怎么解决这件事了。”方应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但是想了好久没想到好的办法。”
周慧岚吞咽口水:“可以试试!”
后山有大片的竹林,需要用到的竹子不需要去农场里买,他们可以自己上山砍竹子,足够他们家搭个小小的储物间。
两人决定后,吃了烙饼,方应礼交代方同路跟方巧娥在家照看牛娃,他背上背篓,放了两把砍刀,一把锯刀,还有一捆绳索。
方应礼跟周慧岚两人穿上草鞋就出了门。
走到后山脚下,方应礼开始走在了前面,他拿出砍刀挥舞着前面的杂草引路,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杂草有没有毒蛇出没。
一边叮嘱跟在后面的周慧岚。
周慧岚点点头,拿着砍刀的手片刻不放松,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他们上了条平常一直有人走的山路,踩踏出来的山路只能容一人行走,这次,方应礼走在后面,微擡着下巴注意着走在前面的周慧岚。
周慧岚走得慢,他就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没有出声催促。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同时闻到了属于青竹的淡雅香味。青竹的竹枝干挺拔,高长,不少村民需要用到竹竿都会上山来砍伐。
方应礼专挑比手腕还要粗的竹竿下手,他没砍过,但原身砍过很多次,身体自带动作记忆,砍起来相当自如。
他动作很快,在周慧岚的协助下,很快砍了五六根,每根都有七八米高。方应礼用锯刀把竹竿都锯成三米长的高度,用绳索捆着背在后面。
接着,周慧岚扶着后面的竹竿,两人顺着上来的路返回。
下山的路多了几十斤的湿竹竿,走起来更加的困难,他们这次返回的速度更慢,等到山脚下,两人全身都像是在水里泡过的一样。
方应礼喘着气,靠在石头边休息了好一会,人才舒畅了一点。
等到家里,把竹子放到走道,方应礼终于感觉到了绵绵不尽的疲惫,他直接躺在了地板上,重重地喘着气。
太累了。
累到他好想摆烂。
方应礼:鲨了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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