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细忖那日情形,罗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那个拿下袖子就送来憨憨一笑的呆书生,当真是个呆书生若说呆,未免呆得太过分。若说迂,未免迂得太有趣。这厮,该不会是扮猪吃老虎罢
“三妞,在想什么”
“那个新来的账房先生”
“卟”二小姐的喷茶之术可就远超了她家三妹,“咳咳,我说三妞妞,虽说你正是少女怀春时,但如此大胆豪放,让为姐不得不写上钦佩两个字啊”
“二姐,你想太多了啦”罗绮嘟嘴娇嗔,“难道你不觉得他有些奇怪”
“他,哪里奇怪了除了”罗缎眨了眨亮黑大眸,咬唇促狭一笑,“年龄轻一点,长得俊一点。”
“二姐”罗绮蛮腰一扭,鼓着粉颊离了书房。哼,这个臭二姐,说她永远不及大姐还要逞强,要是大姐在,定然会听绮儿诉完疑惑且给出建议,才不是她这插科打诨的模样
“小生玉无树见过三小姐。”
嗬唷罗绮轻拍着胸口,软软绵嗓娇发怨声:“你怎突然跑出来,也不怕吓着了别人”
玉无树依旧是礼数周到,言辞恭谨:“小生惶恐,小生有罪,小生万分惶恐,小生罪不可恕”
“你再说下去,就给自己定一个午门斩首的罪过,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了罢。”罗绮怀疑自己会不会失手把这位“小生”掐死在当场,“你这位礼多人不怪的书生,如此急匆匆去哪里”
“小生已把这一月的账册誉抄完毕,请三小姐过目。”
罗绮瞥一眼他抱在怀里的约模二尺厚的累累账簿,观他神止气定神闲,“缬儿,先替玉先生将账册抱了。”
“是。”缬儿是个练家子,出手自是快捷,一个眨眼就把账册揽抱在臂间,却被了那重力压得柳眉微蹙。
罗绮美目微闪,纤手一指:“去那边的亭子里罢。”
罗绮素有心算之能,对数字具有天生敏感,过目即知结果。玉无树的笔迹清隽,明细清晰,一目了然,颇得三小姐欣赏。
“玉先生,你做得很好。”
“小生”
“玉先生,你的衣服破了,为何没有缝补”她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去犯无米何不食肉的蠢错,衣服破了,无钱购置新衣,针线总也不会匮缺罢
“小生拙笨,不擅缝补。”
“你家里也无人能替你补么”
“小生家徒四壁,尚未娶妻,年方双十,体健貌端”
罗绮菱唇娇俏上扬:“玉先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被佳人突来的嫣然一笑惹得心旌神摇的玉无树,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结舌,“三小姐,我小生”
“我就我罢,你这个小生听起来并不悦耳。”罗绮素手支颐,“你到底是何来路呢你笔迹落拓脱俗,俨然受过名家指点。你眉目有凛然傲气,俨然不是不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书生意气。方才,连我这个会武功、力气可较一般男人要大的丫头抱起来都有些微吃力的账册,你一介文弱书生,带着它们匆匆举步却面不改色气不急喘,你觉得,我要不要怀疑你进罗家,是别有居心呢”
好不愧是巨商罗家的三小姐,不愧是我玉无树一见钟情的女人,金玉其外,慧华其内,方为真正佳人。
“玉先生”罗绮秀弯的眉儿轻轻挑着,菱角般的唇儿闲闲唤丰。“请回神,我在等你答话。”
“三小姐如此直白无讳地识破在下,不怕么”
“怕什么”
“不怕在下仍为宵小歹人,既遭识破,会”
“狗急跳墙”
玉无树当然不会点头。“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