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聿自己，脑子里想的还是改良工坊现有的印刷，下午的时候他看到五郎的眼泪滚在砚台上，却被墨块吸收，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石印，就是你了！

第二天早上，四郎和五郎两个起来的时候，梁聿已经不见了。

他一夜没有睡，脑子里都在想着关于石印术的事情，等到天一亮，就叫团圆跟着他一起骑马出城，去城外的印刷工坊了。

要用石印术印刷，那除了最主要的石板要找到特殊的石头之外，油墨也非常重要。

背靠本地大族还是有一点好处的，梁聿才写了计划书，同荣四掌柜说了一下，那边荣四掌柜就已经派人去搜罗各种石头了。

而油墨这边则是要让梁聿和油墨工坊的主管，还有几个技术大佬一起商量制作，其中一个就是陈婉。

她的大闺女现在就在聚贤堂，跟在荣四掌柜的身旁做事，每天穿着灰扑扑的小厮的衣裳，外人也不知道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以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发育期的小女孩是要比男孩长得更快一些的。

梁聿天赋异禀，他爹个子高，他娘个子也高，四郎几个营养跟上了，个子生得也比同龄小孩要高一些。

梁聿在吃的方面也讲究，每天肉蛋奶，荣四掌柜的几天不见他，就觉得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原先瞧着还比荣叔闲矮一截，现在都快要赶上荣叔闲了，要知道荣叔闲可比梁聿大了两三岁。

荣四掌柜的还想同他打听打听每天吃的什么东西，个子蹿得那么快，他瞧着荣叔闲这个子长不快，这嗓子也开始变了，生怕他大了以后连自己的身高都赶不上。

但跟着梁聿过去，看到他进了墨水工坊之后，就和陈婉几个开始研究墨水，他也不好意思用这点私事去打扰梁聿了。

而梁聿这边，虽然石头还没有找到，但是他知道墨水和石头的性质，知道要的是什么样的墨水，所以墨水这边完全可以先做。

听到梁聿要求的几个墨水师父，还有些迟疑。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石头，一部分吸收水，一部分吸收墨？这涂上去，还不得全混了？这能印图册吗？”这是一个新招来的匠人师父，显然还没有详细了解过梁聿，又看梁聿是嘴上无毛的黄毛小子，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从工坊建立之初就跟着梁聿，还有被梁聿一手发现的陈婉，就没有说什么。

老师傅们还张口反驳这些新来的，“你们懂什么，要什么样的墨水，总要先做出来，你做都不做，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不是浪费钱嘛！”那人还嘀咕。

梁聿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还是旁边人拽了那人一下，凑到他耳边说：“这是工坊的小东家。”这人才讪讪把嘴巴闭上，不多说什么了。

陈婉是个女子，本来在这工坊里生存就艰难，所以这种场面她往往都是沉默的，不过不代表她没有作为。

梁聿在解释墨水特性和他知道的原理的时候，陈婉一直都在不停用炭笔记着梁聿说的话。

她本来是不识字的，但是脑子好，从前在扬州城的工坊的时候，靠着旁听梁聿说的那些话，靠着那些知识，率先做出了梁聿要的油墨。

梁聿用人也不会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只要能够出成果就可以了。

当即就把说好的奖金给了陈婉，还和荣四掌柜的说了几句，后来陈婉就被提拔到了墨水工坊，成为了唯一个女匠师。

当时她还只是个没有名字的，后来才被墨水工坊的大师傅，起了“婉”这名字，而她的丈夫还以为是因为陈婉成日洗碗，所以上头人随便给了她起了个叫“碗”的名字。

陈婉进入工坊的时候也不识字，甚至工坊其他的匠人师傅认识的字其实也没有几个，后来还是梁聿教人识字。

别人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陈婉，像一块海绵一般，拼了命的学习。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别看她现在话不多，但是墨水工坊的大师傅和管事走了之后，最能说的上话的就是她。

也就那个新来的匠人师傅不知道陈婉的底细，又看她是个女的，时长嘴上说些难听的话刺她，不过等到月末和年末算奖金的时候，他就知道错了。

工坊普通员工的工资他们领导阶层管不到，但是奖金是看表现的，你表现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更何况这匠人师傅现在的表现确实说不上好。

陈婉也懒得多搭理他，现在紧要的任务是把小梁东家说的这个墨水做出来，等到那种神奇的石头做出来之后，就可以马上进行试验了。

如果成功的话，印刷工坊的压力就会轻松许多，报纸的产量也可以上去了。

要知道平时出刊日前一天，就算他们不是印刷工坊的，也会被印刷工坊的管事们拉着过去印报纸。

特别是陈婉还有一个在印刷工坊做普通工人的丈夫，她那个工资还没用她一半高的丈夫总是说：“你那活这么轻松，我看你总在那里坐着，还不如过来给我做活，我们组这个月的业绩上去了！你男人奖金多了，就给你买簪子戴！”

陈婉笑，不过帮着印刷还是要印的，要不赶不及发售。

在这个庄子里做活，你可以不会刻雕版，不会做墨水，不会做纸，但是拉出一个人，甚至是院子里扫地的老大爷，大家都会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