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她给她科普她手中那个叫焦糖玛奇朵,里面有奶沫和香草糖浆,所以很好喝,而她手中这个是冰拿铁,里面只有牛奶和咖啡,所以很苦很涩。
她庆幸还好她没给她也点这个,她还是喜欢喝甜甜的焦糖玛奇朵。
自那之后。
只要再点咖啡,她都会给她点焦糖玛奇朵。
“……但是能怎么办呢?”秦决浑然不知的收拾好随身物品,将她从抽离的思绪中唤回,“她说喜欢喝,我就只能给她带,然后陪她一起喝。只要她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屠杳抿抿唇。
隐下舌尖快要冲破唇瓣的苦涩,僵硬的笑了笑。
“那我就先走了杳总,我跟她说好今天上午要去陪她的,”
秦决没注意到她的奇怪之处,抱着那捧粉百合朝她挥手,道别,“铮铮估计在忙,我就不上去看他了,如果之后见到他记得替我跟他说一声,我把纸巾拿走了,等有空我们再好好聚。”
以为他所说的“上去”,是上歙山。
心头堵着无法说出口的思绪,没太仔细思考他话里的其他意思,脱口而出的喊住他,“欸!秦决!”
“嗯?怎么了杳总?”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滚动喉咙,试探道,“如果当初沈菡初不喜欢你,在她去世之后,你还会这么做吗?”
“会吧,”他敛下睫毛,没怎么思考就答,“她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情,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关联。我现在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无关其他。”
在这世界上。
总会有那么一些人。
是只顾着喜欢,而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应的。
“如果杳总你是想劝我放下,那就算了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南墙,我睁着眼睛也要撞,就算撞死都不回头。”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没必要再劝了。
再劝,就是她多管闲事。
“我不是要劝你,”屠杳审时度势的更换话题,眼风朝吧台一挑,没说明话,“只是想跟你说——”
“或许可以往给她带的那杯冰拿铁里多放两包白砂糖。”
“毕竟,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多吃点糖总没坏处。”
秦决秒懂。
微压下巴,表示知道了。
“杳总,”他侧仰头望向窗外被金灿银杏遮挡的炎炎烈日,意有所指道,“四季更替日升月落从不停歇,不管过去如何,将来怎样,我们都该跟随时间长河往前走,在光的尽头寻找答案,对吗?”
“对。”
“她曾经和我说过,长夜尽头见曙光。”
秦决好似看破一切,不卑不亢的迎着从落地窗外打进来的光芒转身,手捧一束粉百合,长衫摆微微摇晃,身影逐渐虚无。
“在我不懂得什么叫做「爱」的漫漫长夜中,她就是我的曙光,”他的声音飘扬在半空中,明明很空灵,却又听起来十分真实,他说,“所以,我这一生的任务,就是要在曙光的尽头,寻找名为「爱」的答案。”
“我想,我已经快要找到了,那你呢?杳总。”
“你,找到了吗?”
“……”
“……”
“——嘿!杳姐!”
耳廓后方猝不及防的炸响一道顽劣的低音,令她僵直半晌都未动一下的身子倏尔震颤,“发什么呆呢?!”
望向吧台处的空洞眼神聚焦。
蓦然回神儿。
“啊?你说什么?”
“我说,”扎着一根青春阳光低马尾的何洛洛一手放在胸前,一手绕到背后,两手合作着将斜挎在肩膀上的随身帆布包解下,放在她斜对面的沙发座椅中,“你发什么呆呢,坐在这里半天动也不动一下的。”
屠杳茫茫然的视线先是于不远处的吧台周围细致扫了一圈儿,随后收回,依次略过休息区的每一处座位,都没能再发现那抹朴素却惹眼的身影。
好似方才秦决的出现,只是她发呆时的凭空想象。
但当那串实实在在被放置在深色桌面上的白玉菩提手持映入眼帘时,她心底才稍稍产生了一些秦决刚刚是真的有来过的真实感。
“洛洛。”
“在呢杳姐,怎么啦?”
“你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我对面坐着个人吗?”
“你说的是那个僧人吗?”何洛洛曲腿坐进方才秦决才坐过的沙发内,毫无防备的秒答道,“没见欸。”
屠杳闭眼揉了揉太阳xue,找回一丝理智来。
“你都没见,怎么知道是僧人?”
“呃……”
何洛洛先是失语了几秒钟,才又找回表达能力,“……我是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这个手串,感觉和我妈之前带我去净觉寺烧香拜佛时碰到的僧人手中的很像,才这么问的。”
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伸手问她要平板。
“以前的都没给我看过排版,怎么这本忽然要给我看了?”
“是这样的杳姐,”何洛洛旋身从帆布包里掏出平板,解开密码,打开早已拷贝好的pdf给她看,“其实之前的也都应该先给你看看的,但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情况特殊嘛,你在英国离得远,而且还有很长的时差,编辑就说这种小事就不要再占用你的睡觉时间了,就都是我们两个看的。”
没觉有任何不对。
从她手中接过平板来翻看。
“欸,对,杳姐,你带电脑了吧?”
“带了,你说有用我就带来了。”
“那能不能麻烦你拿出来一下,我趁你看排版的这段时间先把之前咱们和盛铭签的电子版合同拷贝到你电脑上?”
虽然内心存疑,明明何洛洛可以直接通过微信传输或者隔空投送将那些文件都传输给她,完全没必要非得让她大老远的把这么重的笔记本背来。
但是想着背来就背来了,顺手的事情而已,又没累到哪里去。
便没有多说什么。
从托特包内拎出笔记本,解了锁递给她。
“我的电脑只有type-c口,没有b口,你的u盘可能插不进去。”
“嘿嘿,我是谁,我可是超级无敌聪明的小小洛,”何洛洛边说边从阔腿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双接口u盘来,洋洋自得的扭着上半身道,“就怕你的电脑没有b口,所以我专门去买了一个有type-c口的u盘,这样,就不会白费功夫啦。”
屠杳失笑的睨她一眼。
聆听她不停点摁控制面板的声音,继续低头翻看pdf。
吧台的服务生叫到第154号。
“欸?杳姐?我怎么感觉你的电脑和其他作者的不一样呀?”
她头未擡道,“怎么不一样?”
“其他作者的桌面上都放着好多word文档和文件夹,不是新书的存稿就是旧书的改稿,”何洛洛倾斜身体,自电脑屏幕后探出头来看她,“只有你的桌面上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用word和wps码字。”
“啊?那你用什么?”
“系统自带的pages和备忘录,可以自动同步平板手机,很方便。”
“可是,这样给我们发存稿的话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啊,”她指尖向上划平板屏幕翻看,一心二用的说道,“要发哪一章直接在备忘录里面全选,然后复制粘贴到word里面发送就好了,很简单的。”
何洛洛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感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缩回脑袋去操作电脑,没了后话。
时间过的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排版的进度条在不知不觉间俨然被拉到末尾。
屠杳前后活动了活动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颈,将平板内的pdf翻到最后一页,听吧台忙的不可开交的服务生叫到第168号,暗自腹诽:终于快有东西能解解渴了。
斜对面的何洛洛还在专心致志的弄着电脑。
没有出言打扰。
重新翻开被遗忘在手旁的书来读。
没读两页,斜前方的光芒就被一道人影阻隔,视野不受控制的暗了暗。
“您好,打扰一下,劳您久等了,”制服工整的年轻女服务生手持托盘前来,微微曲腿下蹲,将托盘中央的两杯咖啡依次端至桌面,柔声细语的致歉道,“假期期间的顾客太多了,恰好今早还有一位同事迟到,刚过来,之前我们两个人有些忙不开,让您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呀~”
屠杳正想回以一笑,说没关系。
却见。
正对面的何洛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上电脑。
先是用一种惊疑未定的目光瞄了眼年轻女服务生,随后,才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十分惊诧的唤道:“仇月?”
“洛洛?”年轻女服务生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眉星目睐的惊奇道,“好巧呀,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我刚刚从后门进来的。”
“哦~那怪不得~”
“你…你不是说你是在帮靳博做事吗?怎么……?”
“是呀,这家咖啡厅就是靳博开的呀,”仇月格外自豪的挺了挺胸前写有「店长仇月」的身份牌,指指身后角落中那个隐蔽的过道,为她解释,“靳博的心理咨询室在楼上,一般只有节假日他在的时候才开放。”
“他在,能接咨询的时候我就帮他处理预约,他不在,我就呆在一楼弄弄咖啡厅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
何洛洛不动声色的放松下来。
“可是,这说到底不就是服务生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在什么正规医院里面当助手呢。”
“服务生怎么啦?在医院里面当助手不也是给别人服务吗?有什么区别?”仇月抱着托盘不以为意道,“可能在你们眼中觉得当服务生工作很累,待遇很差,也难以启齿,但是在我看来,我们的待遇并不差,反而还比楼上那些个所谓的白领的高,而且过的也开心。”
“可是白领们能天天坐着休息,不用做苦力活啊。”
“□□是不受罪,但是精神受苦啊,况且,我们也能坐着休息呀,”仇月让何洛洛转过身去看吧台里面,“靳博在吧台里面给我们放了高脚凳,只要不忙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随时坐下休息,自己做杯咖啡喝。做做咖啡擦擦桌子也不算什么苦力活吧?而且又不是要这么忙一整天。不过就算真要忙这么一整天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有三倍工资。”
“三倍工资?!”
“是啊,节假日三倍,你们没有吗?”
“……”
“……”
“那你们这,”何洛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苦笑了笑,神情狼狈的转移话题,“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仇月用手指比了个数字“1”。
“我靠,这么多?有五险一金?税前?”
“有五险一金,税后。”
“在咖啡厅里当服务生竟然这么挣钱?”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挣不挣钱,反正我们的很高。”仇月不自知的凡尔赛了一把,“靳博曾经说过,他开这家咖啡厅只是因为他喜欢的人爱喝咖啡爱看书而已,并不靠这个挣钱,所以,他给我们的工资都开的很高,而且,营业额超标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发不少奖金呢,待遇好到根本没得说。”
“那他——”
“——我也觉得待遇挺好的,不然不能上班时间公费聊天,是吧?”
“是啊,我们确实——”仇月正洋洋得意的想要接话,却忽然意识到那句话是由身后的一道男声发出来的,瞬间,脸上生动的表情都凝固了,一副“完了,大难要临头”的哀色,“——靳医生,我错了,我不该上班时间开小差的。”
何洛洛闻言,想趁机一窥传说中的靳博的容颜。
却在看到那张前天才在盛铭近距离见过的俊脸时,不可置信的愣了愣。
先前还全神倾注于听两个姑娘聊天、不忘手端咖啡杯背靠沙发靠垫悠哉悠哉抿着咖啡的屠杳做梦都没想到她俩口中所谓的“靳博”竟然会是靳砚北。
一时之间。
竟不知道是该先气他放着江北协和不去,却非要跑到北大去读心理学,还是先气连出了家的秦决都知道他在上面,而她这个早上才刚从他床上下来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亦或者。
是气——
“靳,砚,北,”她没好气的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托碟中,双手环胸斜睨站在大气不敢喘一下的仇月斜后方的、身披白大卦鼻架眼镜框的痞浑男人,冷笑道,“大前天晚上不是骗我说生病了吗?嗯?怎么摇身一变成医生了?”
“没骗你,医生也会生病。”
他擡手推了推眼镜框说。
“是吗?”
“那你说说,你得什么自己治不了的病了?痔疮?”
“我得了,”他一本正经的胡扯白咧道,“相思病。”
“看不见你好不了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好长
这种章写的我肾虚……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