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能避免黑历史,腰子又被嘎了,”他在她笑出的密集气音中吁气,总结道,“纯属是竹篮打水连竹篮都丢了。”
这下屠杳彻底放声大笑。
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虽然不厚道,但真的很过瘾。
足足令她笑了一刻钟,才笑过瘾。
靳砚北见她乐的宛如个二傻子,还惊动了腿上已经眯起双眼的咕咕,她趴在她胸口上嗅她的脖子,她好脾气的用手背摸她头。
终于放下心来。
重新拿起碟中剥到一半的梭子蟹,继续剥。
灯暗影寐,酒足饭饱,画面也进入尾声,屠杳一擡头,发现时间马上就要过零点。
恋恋不舍把咕咕放到地上,站起身,帮他把餐具端到厨房,说要走。
“等我三分钟,”靳砚北挽起袖子,动作利落的清洗本就不算脏的盘碟,“我和贴贴送你回去。”
“不用,又没什么——”
他不容反驳的强硬道,“女孩子不能一个人走夜路,容易出危险。”
干脆斜靠在冰箱上,看他洗碗。
他上半身微微弓下,顶高的个头好像天生就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但他又是那样的适应,完全没有觉得洗碗是一项拉低他档次的活动。
骨节分明的长指间沾满泡沫,哪怕其中混合些许食物残渣都无法令他的手难看半分,他四指并拢,画圈仔细搓着盘面,将污渍全部擦掉后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随着成股成股的水柱流出,冲洗掉的不光是盘子上的白色泡沫。
还有他青筋上的透明泡泡。
然后拿起下一个,继续洗。
他的动作很快,是有条理而不着急的快,下一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早已在他脑海中形成流程,极速却不急促,并不会让人产生一种他为了赶时间而敷衍的感受。
最后一个盘子洗净,屠杳撂了一眼表。
方才是差八分零点,现在是差五分零点。
说三分钟,还真是三分钟。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走吧,”他将盘碟挨个立在晾水架上,关掉水龙头,扯出一张餐巾擦手,“送你回去。”
夏季的天,婴儿的脸。
大抵是哭够了,连淅淅沥沥的豆点儿都憋不出来,只知道阴沉着一张脸,摆脸色给普罗大众看。
一开门,她的高跟鞋被白叔完好无损的搁在门口。
连被雨淋湿、已经被靳砚北扔进洗衣机里鱼尾裙都懒得拿,蹬上高跟鞋就穿着他的衣服往自己家里走。
毕竟他的衣服可比她的裙子贵多了。
“杳儿,走慢点。”
别墅群内静悄悄的,成群的苍拔绿树仿佛被雨滴按下暂停键,动也不动的直立在原位,不舍得将叶面间蕴藏的水煮丢掉。
大多数建筑内都是黑着灯的,远远看去,一点儿都没有人家味儿,还不如林荫道两旁的间立的昏黄路灯,经过柏油路面上一滩滩雨水的反射,暖洋洋的。
靳砚北叮嘱她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经过她身后拉长又缩短的影子,最后抵达她的耳蜗。
她不听。
踮着脚尖专门往水潭里踩。
她迈左脚跳进被路灯照亮的水潭,平静的水面骤然被打扰,朝四面八方溅射水点儿。
低头嗅水的贴贴猝不及防被溅一脸水,抖动脑袋晃落水渍,一个大步跃到她面前的水潭里,用脚下的水回溅她。
打算趁他不注意,再溅他一次。
倏然,身后有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勾着她的肩膀向左踉跄。
交替几步,最后停驻在离他仅有几寸的距离。
“你——”
她想说什么,却被自不远处投射而来的汽车远光灯晃了眼。
那辆车的速度不慢。
飞速滚动的轮胎压过处处水渍,朝两侧溅开水面。
看见前面有行人与狗,还不降速,保持原速从他们身边离开。
被轮胎击飞的水花之差几厘米就溅到他们身上。
气的贴贴撅着屁股朝那辆车吠。
屠杳慢慢眯开被晃瞎一瞬的眼眸,回头望向那辆车的牌号。
虽然她十分不想承认。
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那辆没有礼貌的车,是骆晟言的。
“叔叔这么晚还出去?”
靳砚北又发挥他那过目不忘的本领。
“可不,着急,”屠杳冷笑一声,失去蹦哒的心情,埋头往前走,“他外面的小情人马上就要生了,着急着去陪人家。”
“如果不是儿子还好,要真是儿子的话,估计屠琴和骆霄下半辈子都得鸡犬不宁,时刻担心自己能分到的财产少一半。”
靳砚北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已经娶到一个老婆了,还要去外面找。
刺激也没刺激到哪里去,反倒是事情不少。
“很早就知道了?”
“倒也没有很早,前两天晚上偷听到的。”
“会难受吗?”
“不会啊,甚至还有点兴奋,”她隔岸观火,还生怕火势不大,“如果出生的是个女儿,骆晟言心里肯定不舒服,如果出生的是个儿子,屠琴和骆霄都膈应。所以无论结果怎样,他们都难受。”
靳砚北点点头。
只要她不觉得难受,那别人的生活如何说到底也跟他没有关系。
“如果觉得难受,”他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叮嘱道,“就来找我。”
屠杳回转身体面对他倒着往后走。
扬扬根根分明的野生眉说,好。
以往觉得冗长又枯燥的路在靳砚北和贴贴的陪伴下就显得是那样短,短到她还没觉得说几句话就已经到家。
有些不愿意,但时间很晚了。
她不想再过多占用他的休息时间。
于是,站在沉重的铁门前朝他挥挥手。
“再见,靳铮铮。”
“不说再见,”靳砚北双手插兜立于暖融融的路灯下,颀长挺拔的身姿被倒影出好看的影形,眉眼间裹藏温柔与期待,正如他迷人心窍的嗓音。
“我们,明天见。”
“汪汪!”
作者有话说:
愚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