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砚北!”
“咳咳!靳——”
她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仍旧自顾自的揍着那男人,紧闭双眸攒足中气,以喉咙可以承受的最大叫喊限度陡然爆发出一句:“靳铮铮!”
“你他妈的能不能来管管我啊!!”
之后。
嗓子便彻底报废。
再也无法说话。
好在靳砚北差点儿迷失于恐愤中的神志被她一声“靳铮铮”成功唤回,他暴戾狠疾的在男人被揍到血肉模糊的脸上落下最后一拳,收了手。
他闭了闭充血的狼眸。
喘着极度沉重的粗气用大拇指将溅到下颚线与眉眼间的血迹胡乱擦了擦,才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
“砚北——”
“北哥,你没事儿吧?”
“去去去,快去给北哥拿条毛巾拿件衣服过来。”
“北子——”
靳砚北惘然不顾身后此起彼伏的关怀话语,泪痣上、唇边、脖颈锁骨处、胸肌腹肌里皆被刺眼的红色血液覆盖,一部分被他胡乱擦拭到只剩下可怖的印记,一部分完好无损的顺着他净白的肌肤向下流淌,与贴扣在腰窝上的黑色收脚西裤一起制造出暴力美学的极致反差。
他垂眼以一种看死人的冷戾目光扫了眼被打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昏迷男人,临迈右腿时还改变了方向,价格昂贵的UNDXAj4鞋底狠狠踩在他裸露在外的丑陋□□上。
一手解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爱彼腕表。
一脚不紧不慢的转脚踝,反复碾磨他的命根子。
“啊——救命——”
男人瞬间被从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袭来的剧痛搞的从昏死中又清醒过来,毫无力气的双臂挣扎着下放,想要护住自己最宝贵的地方。
徒劳无功。
靳砚北调动大小腿肌肉,不仅强硬霸道的死死踩着不放,甚至比原先碾磨的力度更大,被鲜血染红的唇微微勾起讥诮,享受他万分痛苦的□□。
他将腕表装进西装裤口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态度道,“敢动老子的女人,你是真他妈该死。”
“砚北,给你毛巾和衣服,先擦擦吧。”
折叠整齐的白毛巾和新衬衫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被恭恭敬敬的呈递到靳砚北身前,陈天青狗腿子的讨好问,“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沾点水?”
平时玩归玩,闹归闹,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大部分时候,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这个圈子里都有一套严谨缜密的“等级制度”制约着,高阶层圈子就是高阶层圈子,低阶层圈子就是低阶层圈子。
世家子弟和暴发户们可以混在一起玩,可以在吃饭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但不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做出逾矩的事情。
就像。
靳砚北的年龄虽然算得上是最小的,却是在场的所有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
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们还敢和他称兄道弟,开开玩笑。
而现在。
在这种他明显情绪暴差的时候,他们则完全不敢造次。
只敢毕恭毕敬的哄着他,供着他,祈祷他的怒火别烧到他们身上来。
“不用,谢谢,”
靳砚北醒了醒神,神色冷淡的接过白毛巾,姿态虔诚的曲腿蹲在屠杳脸旁,左手绕到她脖颈下方小心谨慎的将她的头微微擡起,抖着指尖用柔软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她红肿发丑的脸颊,“把衣服放在红裙子上,然后出去,关门。”
“有照片的删照片,没照片的闭紧嘴,今天,这里面,只有我靳砚北来过。”
细看。
还能看到他颤栗不安的眼睫。
“好嘞好嘞,懂得,事情一定为你办妥。我就守在门外,有需要直接叫我啊。”
靳砚北轻“嗯”了一声,滚动几下凸起的喉结,将声音放到最轻,险些被陈天青关门的动静掩盖,“杳儿,我来迟了。”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只要他一回想起自己差一点儿就认为是小情侣在这里面亲密而离开,就满是后怕。
如果他没能及时听到那细微弱小的求救声音。
如果她穿的不是遇水就掉色的红衣服。
如果他稍微再晚进来一步。
如果她真的被...
“我没事儿,”屠杳捏着哑到不能听的破锣嗓子,感受他动作轻柔的一点点把她脸上的脏污全部擦掉,微眯狐貍眼道,“他还没来得及碰我,就是被搞的有点脏。”
“不脏,”他压脖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们杳杳什么时候都是最干净最漂亮的。”
“那你抱我回家,我想洗澡。”
“好。”
靳砚北细致温柔的将她眼眶中的液体全部擦去,用没有沾血的手掌缓缓扶着她的背脊坐起来,先前平着搭盖在她身上的白衬衫掉落到大腿上,他一把捞过一旁放着的干净白衬衫为她穿套。
那晚她在医院里穿黑色吊带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白,今晚的红裙子衬托的她更白。
本来以为是有对比色的加成,却不料,她赤身裸体的时候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白。
白皙又细腻,水嫩而透亮,只消瞥一眼就瞬间诱惑起他强烈的生理反应。
更别说,还亲手触摸。
他轻阖眼皮敛去眸中布满的欲色,帮她一颗一颗扣好纽扣,“失礼了。”
屠杳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似的,双臂乏力的懒勾在他脖颈处,近距离感受他滚烫的体温,欣赏他被血液覆盖到妖艳的泪痣。
她用力绷着即将奔腾而出的委屈,插科打诨道,“看都看过了,还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没看清。”他说。
“没看清你瞎硬什么?”
最后一颗纽扣扣好,靳砚北出其不意的展臂将她一整个拥入怀中,消瘦尖厉的下巴颏儿轻抵在她线条流畅的肩膀上,温热又瘙痒的鼻息有规律的摩擦在她脖颈,双臂紧紧环着她突起硌人的肩胛。
却没再说话。
卫生间内逐渐漫开的尿骚味、香精味与血腥味融合出呛人口鼻的难闻味道,一扇有和没有一样的小窗洒进泠泠的月光。
她就被他一动不动地抱着。
好似全世界都崩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半晌后。
屠杳忽的感觉到肩胛骨处的皮肤被一星点滚烫灼伤,又沿着她骨骼纹路继续下滑,最后逐渐冰冷。
“靳铮铮,”
她用气音瘙痒他的耳畔,不太确定道,“你不会是掉金豆豆了吧?”
说给任何一个没有亲眼见过的人都不会相信,方才在众人面前还狠戾到似头拦不住的野狼、恨不得将外来入侵者撕到粉碎的男人,私下只剩她与他时,却宛如一只饱受恐惧还缺乏安全感的大狗狗,不断在她怀里摇着尾巴磨蹭,要她安慰。
“没有,”他若无其事的吸了吸鼻子,嘴倔道,“估计是楼上漏水。”
屠杳没拆穿他。
埋进他胸膛里轻轻笑着。
“那你快带我回家。”
“好。”
靳砚北动动手臂,以环拥着她的姿势迅速擡手抹掉眼泪,向后倾斜上半身微微撤开,一手仍旧绕在她脖颈后,一手下放至她的腿弯处,轻轻一捞,连同男士衬衫的纤长衣摆一起,将她整个公主抱进怀里。
既防止她走光,又保证她不会太难受。
“用那件衬衣再盖着点儿腿,外头冷,”
靳砚北指导着她拿之前那件染满血渍的白衬衫盖住她白花花的细腿,又思虑周全道,“然后拿毛巾盖住脸,记得留点呼吸的空间。”
“准备好了我就带你出去。”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女孩身上,无论那男人到底有没有得逞,看戏的总是要比感同身受的多。
他们向来不关注真相,只散播谣言。
靳砚北无法确保能彻底捂住他们的嘴,但也不想让在意尊严、惯来爱美的屠杳就保持这副万分狼狈的姿态,明晃晃的露着脸在万人各异的眼光与神色不同的表情里淌过这本不该她经历的污潭。
这个混杂着异样目光与混乱谣言的沼泽,明着脏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不舍得让她沾染半分。
“好了。”
她乖乖的用毛巾盖在脑袋上。
靳砚北垂眸看看,稳稳抱着她,一路走到卫生间门前,擡脚踢了踢门。
不到两秒钟。
卫生间门立刻被从外面打开。
原先还有些阴暗的毛巾内部从缝隙中源源不断的透入丝丝暖黄光。
与此同时。
还有陈天青狗腿的讨好。
“砚北,游轮上有私人医生,我已经叫他在外面等着了,刚刚打了招呼,还有两三分钟游轮就能靠岸,今晚是我招待不周,如果还有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正好有。”他淡淡道。
陈天青拍拍胸脯,一副万死不辞的忠诚模样,“你说,只要你说,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下。”
“麻烦你把卫生间里那人和我给你的杯子看好,然后调出今晚船上的所有监控,我等会儿回来拿。”靳砚北面无表情,极具压迫感的扫了眼不远处藏在人群后面露急色的白纱裙女网红,一字一句的下达最后通牒:
“但凡他们后半辈子好过一天,老子都不叫靳砚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