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
周遭空气凝滞。
她与他好似单纯到只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在相互打招呼、寒暄。
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多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没有那么多只要提起都满是哽咽的委屈。
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恰合时宜。
但他们的内心都清楚。
这一切不过只是风平浪静的表面幻象罢了。
“算是吧,”靳砚北极有分寸的站定在离她几步远的暗影处,颀长指尖把玩着那块被水渍沾染到深一块浅一块的白色手帕,用古井无波的眼神无言描摹着她,“你也想来预约?”
屠杳摇摇头,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说出:他跟医生关系不错,可以帮她预约这种话来。
立马推脱道,“雨太大,被迫进来避雨。”
他颔首,表示知道了。
“那你——”
“——我没开车,但我男朋友等下就来接我。”
靳砚北的眼睫微落,视线搁在她只蹬了双好看却不保暖的高跟鞋的脚上,掩去瞳孔中乱七八糟的情绪。
他轻笑一声,“我是说。”
“那你,记得结账。”
“靳砚北,”屠杳经他这句话,不由自主的被拉回到那格外难忘的七年前,没什么好气的笑了,伸手撩了把及腰卷发,还是压不下去想怼他的言语,“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到哪儿都得利用一下是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生病可能就是因为你……”
没把最刺人的话说出口。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开始持续嗡鸣震动。
屠杳顺理成章的没再把话头接下去,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搁在白色咖啡杯碟中,一把抓起桌面上缠绕着耳机线的老旧银白色ipod和手机就要离开。
“靳砚北,”她踏着高跟鞋向前走了两步,还是选择驻足于一段明亮处,却没有回头,“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便再也没有停顿的大步离开。
“如果我不相信你会好起来——”
靳砚北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消瘦的背影。
凝视她临出门前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来,朝置放着那架正自动演奏的施坦威钢琴的吧台后望了一眼,才了然的推开门出去。
站在屋檐下等着从停在咖啡厅门口正对的路边停放的那辆保姆车上下来一个戴紧口罩和帽子的男人,那男人快速撑伞走到她前面,她才与之一同朝车内有说有笑回去。
“——那我就不会如此坚定的选择这个职业了。”
那个看不清长相男人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可能是给她逗气到了,他看见她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黑色长柄伞,擡脚踹了他小腿一脚,把他踢出伞檐外,让他在温暖的路灯下淋雨。
哪怕淋了雨,男人也毫不在意。
随意扒拉了两把水湿的头发,仍然嬉皮笑脸的凑近她身旁跟她说笑着什么。
最后。
男人拉开靠里面的车门,护着她的头顶让她先上车,他随后收了伞也踏上后车座,关门,车子驶离路边。
所有她曾来过的痕迹,都变成路边被车轮搅荡的水潭。
就像他的心。
“靳医生,那位小姐留下的好像是假·币欸。”
前来收拾桌面的勤快女服务生出声唤回靳砚北没有落点的视线。
他收回眷恋的目光,垂眸看向她掌心那几枚反光的、仿似假·币的硬币,从口袋中掏出有些年头的钱包,取出等额的五十块纸币换掉了她手中的那六英镑硬币。
“不是假·币。”他说。
“她才从爱丁堡回来,还没习惯。”
“爱丁堡?!就是短视频里那个很孤独也很有氛围感的地方吗?!”
年纪不大的女服务生褪去故意装出的稳重性格,怀抱托盘一脸向往着叽叽喳喳道:
“那个姐姐那么有个性,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喜欢那种地方的人。”
靳砚北踱步向前。
从书架里抽出那本刚被人动过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倚坐在好似还残存着她温热体温的座位上翻看。
在被暴烈如注的大雨持续洗刷的黑暗旁,他用满含磁性的低腔调叹出一句,“她其实比谁都孤独。”
“您说什么?”
“我说,”他扶了扶眼镜边儿,右腿擡起交叠在左腿上,懒靠着沙发椅背道,“一杯冰拿铁,谢谢。”
女服务生端着托盘,脚步轻快的朝吧台折返。
口中嘀咕着:别人都是要喝热的,只有他们两个不一样,大冷天非要喝冰的。
靳砚北手中翻开的书面迟迟没有翻页。
那页的边角早已经被摩挲到泛皱,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搓磨。
最后一句是这样写的:
我为你守夜,而你在别处清醒,远远背着我,和别人却太靠近。
他不由低声哂笑,指尖将那页的边角折起。
就算她现在在别人身边,那又怎样?
他亲自守大的姑娘,他自有办法能将她重新抢回来。
作者有话说:
嘿,韫韫突然空降!
接下来的四个月,请多多关照!
我为你守夜,而你在别处清醒,远远背着我,和别人却太靠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文案一句话简介的来源:
当时生那场大病的时候正好是冬天
南方不常下雪,但前年末也轰轰烈烈下了那么几场
正逢我和他闹分手闹的最僵的时候,他回来找我
心情奇差,坐在他的车上开骂:“这个b雪怎么这么大,干脆再大点,把这个b世界一起埋塌得了,省的天天冻得我手脚冰凉,刚刚还差点平地摔。”
他一直没回话,我骂他不仅是聋子还是哑巴
然后他把我带去了江边
下雪的江边真漂亮啊,尤其是晚上,三件套的灯一开,忽然就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漂亮到不行,好像所有的失意与难过都不复存在了
他就那么身长玉立的站在江边,对我讲:“和好,或者把你扔下去,你选一个。”
呵,我是谁,我当然选择宁死不屈
他被我气到不行
卡着我的脖子亲我,我推他,没把他推出去,然后让我自己平地摔在地上了,真的,他妈的,一屁股坐下去巨痛,而且我还那么委屈
于是我直接面子也不要了,坐地上就开始哭
他看见我哭瞬间也慌了,说他是开玩笑,不会真的把我扔下去,我牛头不对马嘴的骂他,宣泄自己的委屈
然后他抱住我,安慰我说:“你别怕,有坎我们就过,有沟我们就迈,反正不管大雪怎么下,世界怎么塌,我都会在你身边,大不了我们就亲到雪停,世界塌,别管那么多,别管其他人,只有我们,我,和你,好吗?”
我说:“不好,太冷了,我要回家。”
他说:“没关系,科学研究证明,接吻能提升体温。”
我说:“你他妈每天在老美就研究这?”
他没说话抱着我亲
以至于后来我已经忘了平地摔有多疼,但我永远记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疼,虽然和他在大雪里亲了那么久,也还是嘴硬的没能和好,可我想,我或许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
他那句话说的太好听了,总给人一种热烈的希望
所以我希望每个读完这篇文,深入了解这篇文内里深意的宝贝都能够如他所说的那般,重新对生活燃起热烈的希望
最后的最后
和平与爱!观文愉快!
下本开《别落荒而逃》,以下为文案,喜欢的话辛苦点专栏收藏~
我生来骄傲,从不向谁求饶
唯独遇到你,落荒而逃
初见,名利场内灯红酒绿。
媚眼如丝的舒桃依偎在谈京野好兄弟的腿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喂他好兄弟吃青提。
沈京野哂笑。
心忖,又一个见钱眼开的拜金女。
*
再见,深秋,暴雨如注。
沈京野坐在车内抽烟,亲眼目睹:
上一秒,舒桃还在雨中哭的梨花带雨,祈求他好兄弟再给她一次机会。
下一秒,他好兄弟走后,她便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打电话与对面的人讲:
“鱼儿这才算真正上钩了。”
*
最后,墓地,凛冬寂寥。
舒桃在沈京野的陪同下给昔日好友扫墓,她用手擦干净墓碑上的灰尘,将照片中少女的脸完完全全露出来。
她盯着那张照片,满眼蓄泪道:
“你兄弟一命还她一命,应该的。”
“你么,就给我当利息吧。”
向来桀骜不驯的沈京野蹲在她身旁。
眸中缱绻着温柔。
他说,“桃桃,你最好收我一辈子。”
人的皮肤之厚,大概不到半分,鲜红的热血,就循着那后面,在比密密层层地爬在墙壁上的槐蚕更其密的血管里奔流,散出温热。于是各以这温热互相蛊惑,煽动,牵引,拼命地希求偎倚,接吻,拥抱,以得生命的沉酣的大欢喜。
——鲁迅|复仇
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