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在了。”姜汜沉默瞬间，“离开了西原城的鬼要么回来了，要么消散了，她也不例外。”

【你在指责我。】女性淡淡的说。

“我……”姜汜被堵了下，但想了想后，他不由叹气，“好吧，我在迁怒你。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些鬼怪可能根本存在不到现在。”

【是吗？那你是个好孩子。】女性听起来有些高兴，语气中带了些希冀，【你从人间来……现在人间怎么样？和平了吗？】

姜汜本来想多问问她西原城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但是这个问题一出，他就问不出来了。

他想起来，当初在深界皇宫最初见到司安先生时，先生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百年匆匆已过，人间现又如何？

现在，一位或许沉睡了许久的野神问：人间和平了吗？

他们哪怕已经长居深界，心却总是系在人间。

“和平了。”姜汜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心神，沉声答道，“现在是辰国167年，战争全面已经结束六十多年了。世界上如今没有战争，辰国现在也很好，绝大多数孩子都能上学读书，老人不会老无所依，吃不饱饭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当然，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还有很多人生活的比较艰难，深界还有很多遗憾的鬼……但是，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就像当初对司先生诉说一样，姜汜尽力描绘着人间。

比起当初，他已经更加成熟，更清楚应该讲述些什么，怎么把讲述的让人可以理解。

他慢慢讲着辰国。

【原来如此。】女性静静听完了姜汜的讲述，怅然道，【难怪我的梦中……已经许久没听到那连天炮火了。真好，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西原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汜终于能问出这个问题，“你之前说的不要吵醒你，又是什么意思？现在你醒了吗？”

【西原城么？如你所见。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庇护所而已。】女性轻轻道，【也是一场天真的梦。没有战火，没有遗憾，当然，也没有未来。如果我醒来，梦也就不存在啦……】

“所以，西原城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一场梦？”姜汜惊愕。

【不只是我的，是每一个人的梦。曾经来过的，仍然存在的，甚至是在人间生活的……千千万万个人的梦。】女性悠然道，【你在这里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活生生的存在。是所有人的梦填补了我的梦，让这个梦如此真实……】

“所以我其实是在做梦吗？”姜汜皱眉，“我的身体不在这里？”

虽然这么问，但是姜汜不觉得自己只是“精神”来到此处。他的感受真实无比，西原城的一切也非常真实，并不是平时做梦的感觉。

女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道：【在这里的人，谁又真的有‘身体’？梦与真实，又有什么区别？】

姜汜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这里毕竟是深界。

一切人间的基础规律，都可以在这里被颠覆。

是梦，还是真实，边界早就模糊了……

姜汜是个活人却能来到这里，已经能说明这件事了。

“所以你醒了以后，那些居民会怎么样？它们能活……能继续存在吗？”姜汜追问，“还有，你是不是快醒了？”

【我不知道。】女性平静的说，【我只是个梦游者，梦中人怎么知道梦境不复后的结果？我只知道，当我真正醒来，梦也会消失。所以我始终不敢结束这场长眠。】

“我……很抱歉。”姜汜沉默，“虽然不后悔所做的这些事，但是让你从梦中醒来，我应该道歉。”

【你真是个好孩子。】女性轻笑，【但是不要紧，就算没有你，我也会醒来的。毕竟……】

她顿了顿，没有说完这句话。

【有想做的事，有想找的人，想要帮谁离开……就快点吧。】最终，她只是轻轻叹气，【我只是最初那个做梦的人，这座城市也早就脱离了我的控制。我会帮你一把，但是也帮不了你太多，因为我越主动去做什么，醒的就越快。美梦就要消散，你要加紧了。】

这句话说完，姜汜重新开始感到轻微的晕眩。一阵白光突破黑棺漆黑的表面，姜汜知道，这场会面就要结束了。

“等等！你先告诉我，黑油是怎么回事？铜钱又有什么意义？钱先生是谁？”在白光彻底亮起之前，姜汜大声喊道。

女性的声音重新变得缥缈：【那是个错误。你要小心……我祝福你……记住……我的名字……】

白光大作。

晕眩之后，姜汜重新回到了那副彩绘之前。

而此时，姜汜终于不再被晕眩和耳鸣困扰，他的大脑一片清凉，整个人冷静又理智。

黑油已经稳定了下来，然而姜汜发现，白光的位置缩小了，那些后退的位置都被黑油所占据。

画面上的女性仍然恬然的睡着，她不敢醒来，只为这座城市的人编织了一场没有战火的梦。

就在姜汜对着她的背景发呆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