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来人！”

李蓝茵一直在喊，声音却越来越小。敲窗户的动作也越来越轻。

姜汜知道，她开始没力气了。

换成他，只怕也没什么力气。他感觉到疼痛一阵接着一阵，而且越来越剧烈。不同于直接受伤的疼，这个疼从内而外，还在慢慢的下移。

姜汜甚至有一种恐怖的感官，感觉薄薄的肚皮会被撑破似的……

他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感觉到这条生命对出生的急迫。

“来人……来人……救救我，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李蓝茵在呼喊，声音里慢慢染上绝望。

没有人来……始终没有回应，外面安安静静。

怎么会？她的家人呢？孩子的爸爸呢？这种小房子应该都是农村那种隔音不好的建筑，两边的街坊邻里呢？！

为什么要把一个孕妇锁在家里……为什么一个即将生产的女人的呼喊得不到任何回应？

带着怨恨的疑问在剧烈的疼痛中上浮。姜汜分不清楚这是谁的愤怒，也开始分不清楚这是谁的疼痛。

他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头也开始晕——或者说，这就是当时李蓝茵的感觉。

姜汜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段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从阵阵的疼痛变成不止息的疼痛，呼喊也从响亮变的沉寂。

李蓝茵不再呼救。

她挣扎着爬到床铺的正中，让自己躺下，双手开始做什么。

姜汜只能看到眼前的天花板，只能感受到肚子的疼痛。但是随着疼痛的变化，姜汜猛的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李蓝茵开始自己试图生下这个孩子！

“不怕，宝宝，不怕。”

姜汜眼前一片发黑，天旋地转中，他听到李蓝茵没什么力气的声音。

“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

“妈妈一定能把你好好生下来……你会好好长大，你不会离开妈妈身边。相信妈妈，宝宝，相信妈妈，妈妈爱你……”

“宝宝再坚持一下。没事的，会没事的，你会好好出生，健康的活在世界上，成为最漂亮的小公主……”

“宝宝，不怕，不怕……”

姜汜已经分不清这是李蓝茵真的发出了声音，还是他心中所想。

疼痛侵袭着他的神智，他恍惚间意识到了眼前的模糊，意识到李蓝茵的情况很不好。

她显然是第一次生孩子，没有人帮忙，她没有力气，也找不到诀窍。

更糟糕的是，姜汜能感受到，这孩子似乎被卡住了……胎位，对，胎位不对，这孩子似乎生不出来！

头脑昏沉的姜汜都能迟钝的意识到的事，李蓝茵自然也意识到了。

浓烈的绝望徘徊在心头。

“宝宝……你再坚持一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没用……”

“求求你，不要出事……”

恍惚中，姜汜听到了，她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不……不要怕。

李蓝茵，你不要怕。

你的孩子，她出生了。

虽然她最后离开了你的身边，但是你成功生下了她。

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

我在这里。

撑下去……

“碰”！

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姜汜听到杂乱的声音。

“怎么生了？还没到日子！”

“老周呢？！快通知他啊！”

“难产了！得去医院……”

“来不及了！怎么办……”

杂乱的声音中，女人沙哑的声音无比清晰。

“剖开我的肚子，把孩子抱出来！”李蓝茵喊，“她还活着，救救她！”

于是杂乱消失，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

你会死的。姜汜在心里说。

原来……她肚子上的那道伤，是这么来的啊。

何必呢。

这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居然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你应该更爱你自己啊……

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那是姜汜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