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死人不用呼吸，他可能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他冷静了一下，“你们去观礼，我就不去了，别让他们以为我在挑衅。走了，晚上我再回来。”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小触手团往旁边一滚，融合到了旁边的阴影里，然后消失不见。

“有秘密啊。”沉默了一会儿后，姜汜开口，“都这样了，居然都没发火，也没有被激将。”

“无碍。观他言语，隐瞒你的应该不是坏事。有我在，量他也不敢做什么。”司安轻描淡写的回答，“等到了正确的时分，他所隐瞒的东西自然会揭晓。西原城……倒是有意思。”

“我也觉得。小福还是很好说话的，大概是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姜汜点点头，俨然已经有了些天然黑的意思，“比起这个，我还是很奇怪，明明西原城也在深界，为什么还能有一片这样的建筑，有着远比深界明亮的光线？”

“深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司安淡淡的说道，“无序和混乱才是深界的代名词。”

“也是，到现在为止，深界为人所知的还是很小一部分呢。”想不出原因后，姜汜飞快的放弃了探究。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一点猜测。”司安眯了眯眼睛，“不能擡头……呵。”

“您想到什么了？”

“先不告诉你。”司安微微擡头，对姜汜挑挑眉毛，自有风流顿生于眉眼，“防止你先入为主，最后反受其乱。”

“啧……随您的便，反正我也没有办法。”姜汜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哎，到底是谁，在深界圈了这么一个西原城啊？戚祖就没算过？”

“这些，等你亲自问他吧。”司安猛打方向盘，“今晚就见到了。”

“戚祖要来人间？！”姜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对啊，鬼王压阵，戚祖要亲自到场。那南先生的身体……！”

除非是天生鬼眼，否则，和鬼王契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普通活人的生命根本无法承担鬼王滔天的怨气和阴气，因此被阴气侵蚀早早死亡是注定的结局。

而戚维良久居深界，几乎从不踏足人间，也是为了缓解契约者的压力。阴阳两界的“距离”足以隔绝契约大部分影响，可即使是这样，南淮叙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

但是现在距离冬天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南淮叙还想亲自带领一次百鬼夜行。这……他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你不要小瞧了戚维良和他的玄门。”看出了姜汜的想法，司安出声解释，“戚祖存世上千年，换过的契约者已有数百……这个概念，你可理解？”

姜汜默默点头。

他知道，这也是司安先生一直看不惯戚祖，或者说，为戚祖感到悲哀的地方。

为了守护人间，戚祖不得不一直维持着和天师的契约。且不说那一个个天师，其实都是他的传人；单说这从数年到数十年的相处……人心又不是铁做的，有理智、内心又温柔的戚祖怎么能不把契约者当成自己的亲人？

起码姜汜在这方面很有自信：他家先生肯定是对他有感情的，他要是最后因为契约死了、灰飞烟灭了，先生不说内疚，也会为他感到难过的。

毕竟他家司安先生向来是爱恨分明的性情中人，也从不惮于暴露自己的心情。

而那个建立了玄门，捍卫人间上千年的戚维良，又怎么可能是心冷之人？

能和戚祖达成契约的，想必天资也好，心性也好，都远超常人。而这样的人中龙凤，戚祖必须一次次的认识他们，又一次次的见证他们痛苦离世，原因还是和他的契约……

这有多痛啊？

那不会是姜汜失去文景玉师父.时的割裂般的疼痛。毕竟戚维良的这场割舍绵延了数千年，已经化作了他漫长岁月的一部分。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不但不会愈合，还会一次次的被重新撕扯开，用疼痛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姜汜自认为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他无法忍受这种绵延不断的分离，无法忍受这么多的失去。

所以他才敬佩戚祖。那是他注定无法成为的人，是看到后就会心生敬仰的存在。

司安的声音打断了姜汜的思绪：“所以，在怎么给契约者续命这一方面，他们绝对在行。你且放心，既然南淮叙想活到冬天，那戚维良就不会让他现在闭眼。”

姜汜沉默。

这样的擅长……他只能感到深深的悲哀。

气氛略有些沉重，他们都不再说话，只跟着前面南来雪的车一路飞驰。

他们正在远离城市，前往城外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