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涨的火焰安静了下去。
“如何?”
“自然成功了。”火焰缓缓分开,重新露出了沉睡的姜汜,和托着他的文景玉。
“是时候了。”文景玉爱怜的摸摸姜汜的头。少年正处于沉沉的睡眠中,脸上红扑扑的,表情陈静中带了点笑意,似乎处于甜美的梦境中。
身上的病号服早就被焚烧干净,薄薄的火焰包裹着他,隐隐露出来的肢体修长而有力,肌肉有着恰到好处的匀称感。
文景玉轻轻俯身,亲了亲他的脸。
“再见啦,宝贝。”
界门的气息从他们脚下出现。
文景玉松手,姜汜缓缓落入了界门,回归了另一个世界。另有一道血线飞速的从上空钻入界门,然后,界门关闭,不让任何不该通过的东西通过。
司安疑惑道:“我至今也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把界门的另一头固定在你家客厅的?”
文景玉莞尔一笑:“因为我是文景玉——嘶!”
文景玉瞬间重新化作火焰。男人嘶哑的声音从中传来:“朕不甘心!朕……”
“去死吧,疯狗。”文景玉骂他。
“这就是报应。”司安幽幽道,“不过,疯狗确实该死。”
一根根锋利的细长木刺开始围绕着龙头玉柱从上空落下,把火焰钉在地上的同时,也把中心的玉柱重新围了起来。
男人发出嘶吼声。
“看来要收拾掉这个疯狗还需要一段时间。”文景玉被钉在木刺底下郁闷道,“给宝贝解释看来要更晚一点了。”
“他可被你骗得惨。”司安低笑,“我不会帮你的。”
“不需要,司美人,你看过沉香救母吗?”文景玉兴致勃勃的道,男人的嘶吼仿佛他们聊天的背景音乐,“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三圣母,被你这个无情的二郎神镇压,等着我家沉香来劈山救母……啊!你干嘛!”
木刺刷刷刷连着落下四五根,男人的嘶吼更疯狂了。
“镇压我犯了天条的不屑妹妹。”司安笑道。
“老不修。”文景玉无语。
“彼此彼此……”
姜汜感觉自己在做梦。
好像回到了母体之中,他被温热的液体包围着,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思考,没有危险,只有无尽的温热和安心。
身体的伤口感到格外的热。似乎有温柔的手拂过躯体,紧接着有酥酥的麻痒从骨缝中生出。伴随着麻痒生出的,还有涓涓的、随着血液流淌的生机。这种感觉让他舒服的想要发出喟叹。
他好像成了一颗种子、一株植物,一个卵中的幼崽,在摇篮中悄然生长。
麻痒渐渐平息,烫烫的温度也慢慢冷却,最终只剩下安静的黑甜,和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的力量。
但姜汜已经不满足于这片安全的黑暗。
——他想要伸展。
他要突破种皮,钻出土壤,他要迈出摇篮,他要挣扎。
他要——
光。
姜汜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的眨眨眼。
阳光刺破夜幕,从家里的落地窗晒了进来,正好洒在他身上。有些斑驳的天花板上是老款的吊灯,姜汜已经看了它十年。
阳光很温暖。
姜汜呆呆的伸出手,抓了把阳光。
很灵活,很轻快,好像从未受过伤。皮肤似乎比之前白了不少,也许是因为阳光。光线打穿了手掌周围,透出健康的红。
他猛然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是家里。
他回家了。
师父?先生?小航?
没有回应。
姜汜有些惶恐的低头打量自己。
身上不着寸缕,茧子、伤疤,全都不见了。姜汜听到心脏有力的跳动着,温暖的血液在体内奔流。
小帆船、雪兰文身都好好的,手腕上则多了条金色的龙形手镯。
来不及探究手镯,姜汜跌跌撞撞的起身,跑回了卧室,站在了镜子前。
卧室里拉着窗帘,却仍然有着昏暗的光线。借着这点光,姜汜看清了镜子里的景象。
镜子里的人身量修长,面容清正,身材比例极好,整个人透着勃勃生机。
有些茫然的脸上,仍然是一黑一红的异色眼睛。锁骨旁秋雨留下的水滴也还在,右肩上又多了个不认识的印记。
比瓶盖大一圈,整体呈现圆形,有点像神话里的海怪。仔细看去,这是数条纯黑的、纠缠在一起的触须……
是福神!他什么时候留下的记号?!
姜汜瞪眼,镜子里的人也瞪眼。
诶,等等,这个视角有些不一样,他似乎长高了,皮肤也确实白了点。
这种感觉,是龙血。
到了现在,姜汜完全明白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可恶啊,被师父忽悠了!
柔软的织物落在他肩上。姜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盖上了一件外套,可是却没有照出其他。
他了然回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薛航。
少年落下踮着的脚,认真的说道:“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