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天师，玄门意义

“后来呢？”黎瑛仅仅皱着眉，“戚公为姐姐报仇了吗？为什么历史上根本没有这一段？”

“这就是重点了。”云镜子感叹道，“经过了漫长了思想割据，祖师决定把这件事暂时隐没下来。”

面对黎瑛骤然睁大的眼睛，云镜子轻轻点点头：“对。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他也没有大张旗鼓的为姐姐报仇。”

“……戚公是玄门创始人，他是不是看到了姐姐变成的鬼？”黎瑛却想到了什么，她毕竟是在听“鬼故事”。

“是的。”云镜子点点头，“或许是双生子之间的联系，戚茹含冤而亡，化身为鬼后，居然没有去报仇，而是先去找了祖师。”

“小黎，鬼怪之所以能存在于世界上，是因为它们心里有没法放下的东西。”云镜子缓缓的说，“而茹娘子的执念，不是对世道的仇恨，而是她的弟弟。”

“她离去了，留他一人在世上，那多么孤独？所以她从死亡中爬了起来，回到了亲人的身边。”

“哪怕重逢了，不代表过去的仇恨就可以抵消吧？”黎瑛反问，“戚公应当没有原谅那些人。”

“自然。不过为私报仇，终究是小道。”云镜子的眼神包含柔和，“祖师和姐姐相聚后，也可以看到其他的鬼怪了。他看到了太多太多……”

“人被鬼残害，但鬼，也是被残害的人。世间有太多太多令人痛心的事情了，而仅仅为姐姐报仇，又怎么救得了其他人？怎么让未来的人，不再受同样的痛？”

“所以他多次上书，最终废除了牌坊……”黎瑛喃喃。

“是啊。”云镜子又顺顺胡子，露出了自豪的神色，“祖师做到了。虽然他没有明着为姐姐报仇，但是他最后还是亲自看着那座牌坊被打碎、倒塌——他改变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这段故事不能被公布？”

“因为这是私情啊。”云镜子温和的解释，“如若是带了私情，就有了可以被攻讦的地方。为了世间不再有贞女牌坊，祖师宁愿把这段过去深埋。”

后人可以不知道戚茹，但是更不能有第二个戚茹——

戚维良做到了。

“祖师创立玄门，也是抱有相似的想法。”云镜子继续说，“不能放任鬼怪伤人，更不能让世间逼出更多的恶鬼。为了平衡生与死之间的秩序，祖师才把后半生的心里投入此道，才有了后世的我们。”

“他希望世间能少一些含冤的鬼，多一些幸福的人。”云镜子看着黎瑛，“所以玄门存在于世的意义，从来不是什么消灭鬼怪。”

黎瑛沉默了。

“玄门是为了保护每个人，保护每个像戚茹一样的人存在的。”云镜子拍拍黎瑛的放在床边的手，“牺牲谁的生命去对抗鬼怪，无异于本末倒置。”

“……哪怕为了让我活下去，反而需要付出更多的东西？”黎瑛闭上眼睛。

“生命是不可衡量的。”云镜子笑了，“等这一切过去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太阳下歌唱，在舞台上表演，和那个傻小子约会——这就是所有付出的意义。”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的。”黎瑛睁眼，露出了一个妥协的表情，“不过，大师。您的故事有点问题。”

“哪里？”云镜子眨眨眼睛。

“牺牲生命去对抗鬼怪是本末倒置——那大师你们在做的，不正是这件事吗。”

没等云镜子说什么，黎瑛就笑了：“我明白这是你们自己想选择的，我要说的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是可以做那个牺牲者的。”

“不会的。”云镜子坚定的道，“计划里没有那一步——小黎，你该吃‘药’了。”

黎瑛吐出一口气，看了看金色的小虫子，似乎也没那么抵触了。

她转头看向被厚厚窗帘遮盖的窗户。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外面有灿烂的阳光。

在舞台上表演吗……

那还真是久远的梦想了啊。

深界，被无数枝条笼罩的皇宫。

身披长长道袍的男童抱着盏铜色提灯，从远处缓缓走来。

他肩上过长的鹤氅披在身后，垂落到地面的部位破碎成黑色光华片片洒落。

他一路走着，身后留下了长长的痕迹，泛着破碎的乌光。在深红的深界中，宛如玄色的碎星。

提灯中的橙色火焰悦动着，照亮了小片范围。男童就这样抱着它走着，最终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紧闭着。

男童缓缓眨眨眼睛。

他的眼睛很大，黑的很纯粹，平日里总是温和而深邃的。而现在，皇宫正倒映在这双眼睛里。

怀中提灯的火焰剧烈的跳动了下，眼中的皇宫突兀的被火焰包围起来——这座古老的宫殿开始燃烧。

没有烟尘，没有焦黑，它被火焰不断的吞噬着，却不见损毁：因为皇宫也在不断补全自身。

皇宫与火焰互相对峙，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压过对方。

男童歪歪头，无声叹气。

“兰章。”他朗声道，“在下来帮忙啦——”

声音不大，却直直传入皇宫中，开始不断穿出回响。

帮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