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位主人喜爱穿一袭红衣,脚蹬白靴,腰间别了两只银铃,走起路来叮铃作响,颇有少女的俏丽劲儿,正因如此,与她强大修为作衬,更是骇人。
那描述,不是眼前威慑得他腿软的少女还能是谁?
奈何他一低头,又见旁侧碎裂的朱瓦和少女鞋面碎渣,一咯噔,下意识抻袖就要替其拂干净。
白秋恼意尽散,诧异盯着青年。
“你做什么?”
“帮、帮您擦干净啊。”许时文动作一僵,又颤颤缩回手,“魔尊息怒,录史楼几十年未修缮,破了些,瓦片偶尔会掉落,属、属下立马就去修。”
“就你?”
狐疑地打量瘦弱青年,目光落至他缠着细布的额头,白秋蹲下,好奇指了指,“那你这头也是被砸的?”
“还、还好,只是擦过。”真被砸上,他这脑袋可不得开花。
青年捂住头窘迫地笑,擡眼。
却是呼吸一滞。
入目是一个精致绝艳的美人,胜春日桃花,媲秋日暖阳,别说魔派,就是在世俗界,他也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许时文挪不开眼,直至白秋晃了晃手,将他拉回神。
“为何就你一人?”
“嗯?回、回魔尊,录史楼如今就只剩属下一个了。前魔尊说,魔撰无用,留这么多也是浪费口粮,就把其余人指去别的地儿,再后来,他们有的病死,有的被人吸了精血,就剩我一个。”
“……”白秋无言,起身,“那雨傀呢?”
许时文亦是摇头。
“护法每隔三日才会来一次。”
“知道了,起来吧。”
待人摇摇晃晃站起,白秋怜悯地看青年一眼,指了指楼顶,“你也别修了,到时摔死,这里就真没人了,本尊会安排。你只管负责将这百年的魔史整理好,尽快送来。”
“是,属下立刻整理。”
这鬼地方白秋不愿多待,掸去粘在衣裙上的草屑,瞬移离开。她本打算径直回圣殿,可途中瞧见一道身影,便改了主意。
叶离沐正漫无目的走在宽阔的魔宫,发觉这里与他所想大为不同。
魔宫并非意料中的阴暗潮湿、邪气弥漫,景色反倒与望天山不相上下,只是更加奇异些。这一路来,花卉争艳,有庞大如脸盘,有细小似米粒,有鲜彩比拟长虹,亦有晦暗胜过灰烬。草木茂盛,高的能达数十尺,矮的伏地而生。这些他虽一样也叫不出名字,但都悉数镂进了心底。
叶离沐伸手,让停在花瓣上的金蝶羽飞落回掌心。
他知,这是派来保护他的。
路遇魔修,大多对他抱有敌意,不乏绞着手腕打算围上来的,可当金蝶羽绕在旁,那些人便会望而却步,甚至慌急散开。
显然,虽才出关,但这位新魔尊威望不小,又或是……威慑。
叶离沐勾起唇角,正准备继续往前,这时后肩被人轻戳了两下。
回身,少女含笑立在他身后。
“万魔宫如何?”
“出人意料。”叶离沐随手指了株花草,“这是什么?”
白秋看一眼,摇头。
他便换了一枝,“那这个?”
白秋看也不看,亦摇头。
见他还要再指,少女将他的手压下,一口气解释,“本尊一样也不识,这都是魔宫里的花匠培育出的,据说她能用几种寻常花植栽培出世间罕见品种,可寿命短,少则一日,多也不过半月,你若日后还有机会到此,也再看不见它们,但能瞧见更多新的。”
叶离沐眸底泛起讶色,竟觉得甚是有趣。
这点小苗头亦被少女捕捉,她眸色一亮,凑到近旁。
“小道君,今日你可改主意了?可愿做本尊的道侣?”
没想到她竟还不死心,叶离沐不答,目光落在白秋的肩头,修长两指撚走了粘在上面的苍耳。指尖盘玩几下,倏然想及什么,他竟又转手粘到了少女的鬓间。
事毕,若无其事指着金蝶羽,“那它呢?”
“……金灯奴,本尊的灵宠。”白秋撇了撇嘴,一把将苍耳弹开,知他没改主意,顿感无趣,转身便走,“早知道不停下来同你说话了。”
念叨着,身影消匿在花丛里。
莫名感觉被人丢下,叶离沐杵在原地踌躇了片晌,还是决定先跟着回圣殿。刚擡步,芥子囊里便又有了动静。
“大师兄!”
清脆的少女音传出,叶离沐看向识灵镜中那张俏丽的脸。
“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