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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妮是个神经大条的急性子,被三人一围攻,立即晕头转向掉入激将法到自证的圈套里,歘一下拉开椅子说:“打就打!”

三人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

第一个电话并没人接,赵佳人狐疑说:“该不会真是骗我们的吧?”

陈安妮愈发急躁,又拨打过去,响半天终于接通。一段腹肌紧实分明的窄腰入画面来,她哥套上背心,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弯腰看屏幕:“怎么?”

陈安妮看向赵佳人:“是不是他?”

三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对视一圈,忙不叠蹲下身躲到画面外咬着拳头激动地卧槽。

赵佳人第一个回神,冲陈安妮耳语几句,陈安妮撇撇嘴表示不屑,但内心的虚荣得到了极大满足,就好像自己是皇亲国戚,充满优越感,说:“哥,我有几个专业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请教问题?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安妮自考上戏剧学院表演系后就没把文化课放在眼里,尽管他和纪禾都劝她该读的书还是要读,免得以后成名了面对采访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被人嘲笑成绝望的文盲,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未及开口,一个女人穿着浴袍从旁而过,问:“谁啊。”

陈祈年伸手去牵她,被她甩开了,他笑说:“安妮。”

陈安妮憋着口气:“我真服了。”

陈祈年:“?”

陈安妮嚷嚷说:“现在是大中午!正经人谁大中午洗澡啊!”

陈祈年笑着看向纪禾,纪禾耸耸肩。

陈祈年说:“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看眼舍友,三人一时半会也挤不出来,支支吾吾比手画脚的。陈安妮叹口气,不答反道:“大满小满呢?让我看看。”

“小月带着,在院子里。”

小月这个年轻保姆,中午吃完饭陈祈年把双胞胎交给她,让她带着去院子里玩会。小月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说,可是才从湖湾公园遛完回来呀,该哄他们睡会儿了。

他无奈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住家阿姨岚姐见了,扯过小月低声说,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是孩子要睡么?是人家小两口要睡!

小月恍然大悟,满脸臊红。

纪禾凑过去问:“宝妮给你打电话没有?”

陈安妮说:“她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没有。”

不知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迁坟后的效果,这对双胞胎姐妹变得出息了,陈安妮考上上海戏剧学院如愿以偿地学表演走明星路,陈宝妮则考上了中山大学。

但陈宝妮读完大一就选择休学一年跑去国外当什么国际志愿者,拯救什么被大象强/奸致死的犀牛,可把纪禾气得够呛,最终也没能拦住她。眼下快一年了却还不回来,上次联系是十天前,说在坦桑尼亚,这会不知道又辗转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纪禾问:“那你暑假回不回来?”

陈安妮:“再看吧,还没决定好。”

行吧。

视频通话挂断后,陈安妮得意洋洋地冲三名舍友说:“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我没撒谎。”

三人点头如捣蒜,围着陈安妮团团转,把陈安妮供奉成了老佛爷,她十分受用,直到孙奕八卦地问,你哥和你嫂子是怎么认识的呀?

陈安妮撇撇嘴说,她是我姐。

三人闻言,像嗅到了前线的第一手情报,顿时更来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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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禾被院子里的欢笑声吸引,遂丢掉面膜纸,走到阳台上。

院子里一片金黄,玻璃花房坐落在最西边,四月午后的光像水银瀑布般飞流,漫漶到草地上。陈祈年带着小满和大满在草坪上玩耍。这两个小混蛋是龙凤胎,哥哥和妹妹,不论是出生还是孕期都没少令她吃苦头,如今未满周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家里三只四脚猫的影响,怎么都不肯学着站立和直行,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爬得比兔子还快,小月在屁股后面追都追不上。

平常这两小只跟点燃的爆竹一样在桌底下乱蹿时,纪禾没少骂陈祈年。反正只要龙凤胎一有事,遭殃的总是陈祈年,陈祈年照单全收一句怨言也没有的样子,有时候还蛮让她佩服的。

陈祈年想法设法地教导龙凤胎像个人那样正常走路。龙凤胎顶着满脑袋卷毛,在摇铃玩具的牵引下,踉踉跄跄地朝爸爸扑去,活像两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大满率先抵达终点,小满以一毫之差落后,摔到地上,眼见要哭鼻子,陈祈年赶紧笑着抱起来。

不可能只抱一个的,要么全抱,要么就两个都别抱,在这个养育了两代双胞胎的家里,一碗水端平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成为肢体记忆。

陈祈年一手一个,孩子的嬉笑声清脆像阳光里的风铃,叮铃当啷传到她耳朵。她支起手托着腮,在阳台上看着他们,嘴角边漾开的笑意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

橘子树再度开花。小满伸着小手去摘树上的橘子花,大满几乎是做什么都和哥哥保持同步——反过来也一样——四只小手笑着闹着在葳蕤的枝团里胡乱抓了一通,橘子花簌簌掉落,像漫天飞雪落了他们满身。

大满仰着脸,在纷纷扬扬如群蝶蹁跹的花瓣雨里咯咯直笑,好似被绒毛般的蝶翅扫得脸痒痒,满脑袋细密柔软的卷发被阳光照成了麦穗般的亚麻色。

纪禾不自觉跟着笑,想了想,又转身回房拿来相机。

小满嘴里发出两个妈妈的音节,手在半空意有所指地抓挠着,陈祈年逡巡而去,撞上相机的快门一闪,她含笑的脸在镜头后露出来。

“是妈妈。”陈祈年亲了亲大满的脸,“跟妈妈打招呼。”

两个孩子在镜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眼睛水亮,陈祈年抱着他们走近阳台下,仰着脸笑。大满头发上沾着几片橘子花瓣,陈祈年怀里更是堆满了。风过树梢,花气袭人,令她想起了橘子树首次开花的情景。

也是三月末四月初,那会她和陈祈年刚领证,惊讶地发现后院里的橘子树花开如海,花朵星星点点地藏在葱郁的枝叶间,像圣洁的白色玫瑰。陈祈年高兴地抱着她在树下转圈,花香浓缛像芬芳的庆祝,她头晕目眩。

后来橘子树果满枝头的时候,纪禾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