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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祈年笑起来:“真的?”

“假的。”

陈祈年急不可耐地再次扑上去。

真是要命...她的唇她的香气,就像甜美的可卡/因,令他五脏六腑都飘了起来。气息在鼻尖碰撞,纪禾似乎看见许多透明黏热的丝线胶着在他们舌尖,耳畔是陈祈年抑制不住的喘息和近乎迷乱的喑哑呢喃:

“我好爱你...我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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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纪禾放下喝完豆浆的杯子,拎包从客厅侧门下到车库。

“我也吃饱了。”陈祈年丢下半个没吃完的面包,在玄关处穿好鞋,一溜烟从正门消失不见了。

林阿姨朝着拒绝接受国庆假期已经结束因此格外磨磨蹭蹭的双胞胎说:“快吃呀,校车要来啦。”

纪禾关上侧门,车库里显得很昏暗,卷闸不知何时升起了五分之一的高度,一道长条的光柱贴着地面,好似块方正的白砖。

望着那洞隙般的口子,纪禾正要笑,余光瞥见车窗玻璃上徐来的影子。

背脊在下一秒紧贴车窗,纪禾连忙挡住他的脸说:“别亲,涂了口红。”

陈祈年正要凑上去,她又说:“脸也不行,化好了妆。”

陈祈年于是贪婪地吻着她的耳朵和脖颈。

纪禾被弄得很痒,笑说:“悠着点,别把我耳环弄掉了。”

“掉了我给你买新的。”

“你该去你的中科院了。”

“我不想去,我哪都不想去。”

“开工了,不去也不行呀。”

陈祈年抱着她厮磨,神志像发了高烧近乎狂乱:“你带我走吧,求你,你带我走吧...”

“带去哪儿?”

“无所谓,哪都行,我不要跟你分开,一分一秒都不要。”陈祈年对着她的脖颈亲了又亲,“把我栓在你身边好了...或者我们就待在家里玩不行吗?我请假,你也不去公司,事情都让他们——”

纪禾笑了:“玩什么?”

陈祈年低头想去亲她涂了口红的嘴唇,被她用手心捂住,“别犯病。”她说,又松开手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点了下,“晚上回家见。”

她的腕骨在自己手中像条握不住的小鱼一样溜了出去,她的车也在跟前像只出海的银色船舶扬帆航行,陈祈年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水泡发的种子,生出无数丝芽和根系,缕缕追随着她飞去,丝芽扯走了他的心他的肝他浑身的脏器,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一具被幸福冲击到昏眩的空壳了。

他简直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了。

林阿姨送双胞胎出门,追在屁股后面把她们早餐没喝掉的牛奶塞进书包,一转眼看到车库门大开着,陈祈年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

“小祈?你不是走了吗?”

“小祈?”

“怎么啦这孩子?”

林阿姨擡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料陈祈年捧住她的脑袋就吧唧亲了口,笑着飞快地跑走了。

林阿姨瞪大了眼睛。

这孩子,吃错药啦?

林阿姨家离御湖湾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前是每天都回家住。纪禾觉得她回到家也是一个人,每天来回还麻烦,和她商量了之后,便让她在一楼收拾了一间起居室,彻底成了住家管家,照料着这个家的里里外外。

虽说房子大,但活也不算多,因为卫生方面每周都有固定的保洁员上门来打扫,她只要买买菜、做做饭,晾晾衣服捣拾花草,闲来还能在楼下打个麻将。

中午一般没人回家吃饭——除开周末假期或是特殊情况——双胞胎在学校吃,只剩她和乌尔苏拉这只老猫。当然了,现在还有安装电梯的施工团队。

下午她买完菜回来,太阳像辆慢腾腾的老牛车,满载着沉甸甸的火烧云向天的西边驾驶而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响。

施工团队结束了今天的作业,跟她打过招呼便拖着通身黄土和疲惫离开。

林阿姨到钻电梯井的位置瞧了眼,地面豁然敞开一个大深坑,土壤里扎着钢筋架构,直通三楼。往上瞧,还能看见牛车金黄的影子呢,几片云朵不慎从满载的牛车上掉了下来,晕头转向跌跌撞撞,摔得眼冒金星。

林阿姨听见卷闸升起的动静,出门一看,纪禾从车上下来,她笑问:“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是呢。”纪禾在玄关换了鞋,“小祈回来了吗?”

“还没呢。我买了条鲫鱼,今晚蒸鱼吃好不好?”

“您说了算。”

林阿姨在厨房处理着新鲜的活鱼,去冰箱拿刚买的绍兴黄酒时,看到陈祈年自门外急匆匆地进来,笑说:“小祈今天也回得这么早?”

陈祈年只说:“我姐回来了?”

“回来啦。”林阿姨有些迟疑,“在楼上应该。”

他飞快跑上楼。

林阿姨望着他的背影,纳闷了一阵,还是继续做饭。

陈祈年轻悄悄推开她的房门,并没人,里外找一圈,他跪到客厅那个打通的电梯井边缘,惊讶地朝底下看:“你怎么在这里?”

纪禾擡起头,手上全是土,指了指坑底角落的乌尔苏拉说:“还不是它,掉坑里了,捞它上去。”

陈祈年顺着脚手架爬下去。

“你又下来干嘛?”

陈祈年踩到土里,立马抱了上去:“我好想你。我明天就辞职不干。”

“你疯了?”

“真的。”陈祈年抱住她亲,“每分每秒都好想你,一天怎么会这么漫长呢...”

纪禾搂住他脖颈轻声说:“我也想你。”

土里坑坑洼洼的站不稳,陈祈年身体又一直朝她欺压过来,没一会纪禾就脚下踉跄,倒靠在了坑壁上。

土壤有股森凉的湿气,密密麻麻地舔舐着背脊,身前是陈祈年毛孔里喷发出来的热气,两相夹击,令她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泥土纷纷滚落,掉进衣服里,纪禾拍了下他的脸:“再亲下去都要埋在这了。”

“埋吧,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死有什么关系,我恨不得他们现在就来把坑填上,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尸骨都不分开。”

陈祈年压着她的身体,亲她的脸颊她的嘴唇她的脖颈,一时间掉到脸上迷住双眼的不知道是土屑还是他激切的热吻。

纪禾眸光愈发涣散,模糊的视线里蹲伏着一只貍花猫,乌尔苏拉趴在轨道设备上,两只圆溜溜的猫眼盯着他们倒在肮脏的土壤里难舍难分,好似被蚕丝裹到一起的两只茧蛹。

世界仿佛缩小了,成了微观镜下的一滴水珠。咖啡色长着铜环的蚯蚓从土罅中钻出滑溜的脑袋,白符跳虫窸窸窣窣地啃食着腐殖质,草叶根茎闻上去有橘子的清香,甲螨在四周高声噪叫,泥土哗哗落下,仿佛葬礼的白玫瑰花瓣洒到他们身上,堆满了死亡的芬芳。土壤的潮湿和柔软令她再也分辨不清摇篮与坟墓之间的区别了。

“小祈?小祈!”

林阿姨的喊声。

纪禾骤然惊醒,连忙蜷缩着身体往坑壁上贴,又伸手拽过他:“嘘,不许说话。”

两人都快钻进土里了,陈祈年膝盖跪着,浑身脏兮兮,往前一步,手从她头发里捏下一只虫子:“蝉蛹。”

陈祈年居然扔进嘴里吃了,纪禾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忙什么呢。”林阿姨嘀咕了句,回到厨房。家里生抽没了,她得看着火走不开,想让小祈帮忙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一瓶,但眼下只能自己去了。

聆听片刻,再没动静,纪禾弯腰爬出去说:“以后休想再用你那张吃过虫子的嘴亲我。”

她顺着脚手架爬上一楼,飞快溜上楼,陈祈年抱着乌尔苏拉,正猫腰躜到楼梯口,解下围裙的林阿姨走出来,撞见他浑身拖泥带土,嘴巴还又红又肿,不免惊讶:“怎么搞的这幅样子?”

“猫掉坑里了。”陈祈年说完像兔子一样奔上二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