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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长发顺着他的手骨往外垂落,很松软,香气混合着山间清凉的味道,丝缕如云,沁人心脾,他笑说:“你想送我什么呢?”

“我问你你又问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不...送你辆车?只要别太贵的,什么玛莎拉蒂劳斯莱斯我肯定是送不起的。”

“不用。”陈祈年下巴靠在自己手肘上,微微歪着脑袋看她说话时不断翕合的两瓣唇,“车以后我自己买。”

纪禾笑了,睁眼眄着他:“送你还不要?换了别人不知道得多开心呢。”

陈祈年也笑:“我不想被当成只会吃软饭的草包。”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是我弟弟,家里人。像安妮说的,今时不同往日了嘛,有福就得懂得享,还自讨苦吃不成?”

是个雾浓的阴天,山中日光浅浅,从亭角飞檐间宛若珠帘落下来。

一颗颗落到她鼻尖,淌过嘴唇,流过脖颈,些许搁浅在两弯锁骨里,泛起微光,些许隐入荫蔽的领口,挠得他心尖儿发痒。

那段脖颈枕在自己手上,仿佛一盏横卧的青玉案。

怪不得这类凉亭椅子叫美人靠呢。

但也不是谁靠上去都是慵懒的美人。

他轻声说:“真不用。要不然这样吧,你先送我一个承诺,等我想好了要什么,再找你兑现,行吗?”

“不行,万一到时候你狮子大开口,要一个我给不起的呢?”

“放心。”他说,目光在她脖颈上流连,那仰起的弧度,像在等着人亲下去的样子,他的喉间发涩,肯定地说:“你给得起。”

纪禾闻言,又掀起眼皮瞧了他一道,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天在回国的飞机上。陈祈年确实变了,目光变沉了,沉得有时候让她接不住,只得避开。

她说:“随你吧。”

一根烟没抽完,马飞飞倚着亭柱,心里想些有的没的。磕个烟灰的间隙,撞见陈祈年和他姐聊天的画面。

两颗脑袋靠在扶栏上就两拃的距离,陈祈年眼睛闪闪亮亮,活像小狗望着自己的主人。马飞飞眯缝着眼,头顶缓缓冒出第三个奇怪的问号。

他想起冒出第二个问号的时候,还是除夕夜那会。

他们一伙人都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纪禾这个死要面子的偏偏在书桌上做夜校布置的功课,有个什么深奥的问题解不开,叫清华大学生帮忙。陈祈年辅导她姐的功课,两颗脑袋仅一拃的距离。

他无意间发现陈祈年看向他姐的眼神就像多年前邝仪的眼神,以及更多年前他在灯芯儿水汪汪的眼里看见的自己的眼神。

但他并不十分确定,他嗑着瓜子,瞄了一眼,又瞄一眼,在台灯杏黄色的光芒下,陈祈年一双眼睛就像炼铁淬火时的黑水,水面幽幽地暗着,却也挡不住水下铁毡燃烧、铁花迸溅的狂热。

这三个问号一冒,算是彻底把怀疑坐实了。

马飞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浑然未觉的陈祈年,直到上完香拜完佛,回到御湖湾,他才坐在二楼阳台的摇椅上,瞅准时机叫住从旁而过的陈祈年说:“你觉得这个男人怎么样?”

他指着自己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问。

陈祈年不明所以:“还行吧,干嘛?”

“你姐的相亲对象,托我说项呢,我瞅着你姐也老大不小了,这男的又还可以——”

“相亲?”陈祈年果然倒回来,警惕道:“她自己说要的?”

马飞飞坏笑着:“你这么激动干嘛?”

陈祈年:“......”

陈祈年说:“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是太突然了,还是你心怀鬼胎?”

陈祈年对上他眼睛。

他发现了,脑海里一个声音说。陈祈年颓然地坐下说:“你都知道了。”

“你来真的?”

他不吱声。

马飞飞捂脸哀声道:“你这是乱/伦的孽缘呀!”

陈祈年怄火地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还我们?现在就我们上了?是血缘的事儿吗?从小一块长大的,同桌吃饭同床睡,没血缘也胜似有血缘啦!”

“你别胡说八道,我和她什么时候同床睡过。”

“哼,我看你现在是巴不得啦。”

“......”

“你速速绝了这个念头,要让你姐知道,她非得把你揍成孙子。”

陈祈年说:“我不相信。”

马飞飞说:“那你现在就下楼,告诉她你喜欢她,看她会不会给你两巴掌。”

陈祈年:“......”

陈祈年坚定地说:“现在不可能,不代表以后不可能。”

“你疯啦?”马飞飞诧异地说,“你还真想对你姐下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陈祈年认真地说,“就算她是我姐又怎么样?我爱她就该死吗?不光彩的不是爱,是这些有的没的偏见。如果真的该死,那也得由她来决定。”

马飞飞无言以对。

“小飞哥,算我求你,在我还没有把握之前,别告诉她,也别...给她牵什么红线之类的,行吗?”

马飞飞嗤笑说:“你要真有本事,还怕这些?我当然可以不撮合,但要是她自己看对眼了,你拦得住吗?别说小飞哥没提醒你,这么些年,你姐的桃花可是多如天上繁星,把她掰成八瓣都不够用啦。”

陈祈年闷闷地说:“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而且依我看...”

“什么?”

马飞飞煞有介事道:“你姐还是中意那个骗子。嗳,也可以理解,初恋么...”

“我不想听了!”陈祈年掉头就走。

马飞飞呱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