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电梯边,刘文友才说:“姑娘,你现在压力大,但得撑住啊,你和小应要好好的。”
再回到病房,应赫已经睡着了。窗外的骄阳肆无忌惮,但玻璃隔绝了燥热,房间里很凉,滕静言轻轻拉了下被子,把他露出的脚趾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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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看见》开机后,大部分戏是在A市取景的,而且本来就是都市戏,取景也在市中心,所有演员都安排住在市中心的酒店,但几个主演都在A市有房子,每晚也会回家。
滕静言不管拍到多晚,晚上都会到六院过夜。秦一知道她两头奔波,集中在三天时间把她的夜戏拍完了,这样她每天基本都能在八点前下班。
“不用谢我,只是要保障演员的状态。”秦一说。
“秦导,我会在镜头前保证最佳状态的。”
“你觉得你状态不好我会给你过?”秦一冷哼一声。
秦一确实要求很严,有一场简莎裸替的戏,拍了四十几条才过。因为秦一不满意光线,他不停地让打光师从各种角度打,要找到光线擦过皮肤的那种朦胧感。
拍了二十几条,滕静言全身已经绷直。虽然秦一的镜头拍不到脸,但他从她的肢体动作就能看出她有了疲态,让她想尽各种办法恢复状态。
剧组里饰演简莎丈夫虞褚的演员是话剧老师王可,明明戏外是儒雅至极的老戏骨,在戏里确像完全换了一张皮,演起男同举手投足并不夸张,但眼神和肢体语言却特别到位。
她和王可的戏要先于迟雨,但迟雨每天都泡在组里。
滕静言吊着一口气,每天都神采熠熠,迟雨都担心她是不是吃了什么违禁药,非常善意的、小心地提醒她。
“姐,有些药品短期看有用,但是长期用对身体伤害很大……”
“想什么呢,只是咖啡而已,”滕静言举起了手边的美式,“放心,我会爱惜自己的。”
她每天会喝大量咖啡提神。其实她并不喜欢咖啡,上学时突击考试会喝,但喝得多了胃酸痛得难受,陆晴还取笑她是“西颂胃”,只适合吃点面条什么的。
和王可的戏特别难拍。
与后期和阿南的激情戏分不同,简莎在虞楚面前是压抑的,但却要将痛苦掩藏起来,看起来漫不经心。
虞储是文化出版公司的行政总监,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但对家里的要求也十分细致甚至挑剔。
从他的角度来看,和简莎的婚姻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取向,之所以选择简莎,是因为她是小城市来的,无依无靠,漂亮听话。
漂亮到任何人看到他的妻子,都不会怀疑他还有一位男朋友。
虞储能为简莎提供稳定的住所,还能每月给她固定的家用,要求简莎必须把家里收拾妥当,并能跟他出席一些需要妻子出席的场合。
简莎为什么会嫁给他,也是因为她的虚荣。做了这行这么久,见识到纸醉金迷,她很难再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她认识的男人,只会短择她,在享受了她的肉.体后弃之如敝履。
她只有一张脸。
这张脸的价值,还在随着年龄上涨而飞速贬值。
所以偶然的机会遇到虞储之后,他将她带离party,她以为又要重复之前的“上床-约会-失联”三部曲,虞储抛出了形婚的橄榄枝。
她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她需要一个看起来体面的港湾。
这些背景是集训时做人物小传就知道的。电影开拍后,主要是一些两人婚后相处的细节,对结婚前的事主要通过人物对话来表现。
滕静言一直在揣摩简莎的心理。她和虞储的婚姻本来就不是爱情,两个人的目的都不纯粹,那么婚后如果虞储能够履行诺言,她的痛苦又来自哪里呢?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这晚,滕静言在病房准备第二天和王可的戏份,正巧要表现简莎的矛盾,滕静言和应赫聊起来。
应赫头几天还劝滕静言回去睡,后来拗不过,就让护工又推来一张床,跟他的并排放着。
滕静言:“我觉得简莎要的有点多,这条路从选择开始,就知道有多难走啊。”
应赫:“嗓子干,喂我吃个橘子。”
应赫靠在床头,一边享受着来自她的投喂,一边眼睛代替嘴唇描摹她的脸。
“很简单,”他一口气吃了半颗橘子说,“既要又要是人性,你要了我的心灵不满足,还要占领我的身体,怎么不说自己要得有点多?”
“那不一样。”滕静言觉得他的脑回路有点奇怪,怎么就把自己带入虞储了。本来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醍醐灌顶的话,结果把她绕进去了。
“怎么不一样?”应赫挑眉。
“我们的感情又不是交易,”滕静言答道,“而且,你也不是gay,不需要找个女朋友掩人耳目。”
刚说完,丛双进了病房,没看他俩,兀自进了里面的套间,像在跟谁置气。
滕静言噗嗤笑出声,“我收回刚才的论断。”
应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