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开始不忍细看了。
苏执象赶忙去推弥殃,不管他要整哪出,好歹也跳过这段剧情。
后者却执意要讨厌,反手一扣,将她整个人扭向幻境主角的方向,还颇为恶劣地掰过她的脸正对过去。
幻象弥殃本意只是相帮“苏执象”松松扣子,手都没有碰到她任何一寸皮肤。奈何“苏执象”从送客开始就紧绷着,显然会错了意。
她推开他:“我自己来。”
她从床边站起,唇抿着,素来柔和的脸透露出几分视死如归的棱角。
袄褂、裙摆、刺绣腰饰……繁复的喜服一件件落在地上,大红色在脚下聚成堆。
最后,“苏执象”身上只留下贴身穿的吊带衬裙。
这个过程她做的干脆利落,即便不愿,也还是爽快的很。
她的肢体和表情是那样割裂,“弥殃”被她的主动惊到,恍然一瞬,最终还是聚焦在她郁郁寡欢的眼睛。
“我不是那种人。”
他笑着拉住“苏执象”垂下的手,眼眸深深,却不急色:“没准备好就没准备好。今天已经足够开心了,不必勉强。”
看着二人交叠的手,“苏执象”摇摇头。
她抽出手在幻象弥殃胸口一推,翻身坐到他的腰腹位置,细长的手臂伸过去,撑到“弥殃”肩头。
她脸上的排斥和不愿已经消失不见,眼神垂着,唇瓣淡淡的没什么血色,居高临下,无喜无悲。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凉凉的滴在“弥殃”袒/露的胸口。
仅此一滴,等“弥殃”定睛再看时候,就连泪痕都消失不见,仿佛那滴泪从未发生过。
“呼啦啦”。
“叮铃铃”。
床下亮起蓝色的火焰,沿着不知用什么燃料画出的阵法燃烧起来,烧成一个巨大字符。六条铁链穿空,居然直接钉死了这片空间。
平凡温馨的婚房,忽然间就变成了阵眼。
到了这份上,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这些稀奇古怪的术法难以看穿,背后的意图倒是图穷匕见,毫无掩饰。
“弥殃”慢慢看着升腾的蓝火和锁链,忽的笑了。
不是冷笑苦笑假笑——他眉眼都笑得开了,胸腔跟着低低震动。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看着穿空而过的铁链,好像那是多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笑完,他视线回到苏执象身上:“这么怕我跑?”
当时的苏执象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像个呆板的木头人。
说难听点,完全是任人宰割。
“弥殃”翻滚过去,天旋地转之间,二人之间孰上孰下对调过来。
“放心,我也不舍得跑。”
他说的很慢。字字句句,磨牙吮血。
哗啦啦!
滋滋滋!
——眼前场景抽动着消失了,因为缺乏中间过程,幻境出现不小的扭曲。
苏执象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大大松口气之余,她也想起来这是因为契约的仪式启动之后,任凭外界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干扰,因此溯洄赝虚他们完全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所以幻境中并不存在这段剧情。
太好了,太好了。
苏执象老泪纵横。
没给她内心活动的时间,幻境又扭曲着自动衔接上之后的剧情。
已是一切结束,契约落成的时候。蓝色的火焰逐渐熄灭,半空中纵横交错的铁链还在。
“苏执象”抓起散落一旁的宽袍紧紧裹住全身,伸腿跳下床。
“终于结束了……真恶心。”
最后三字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情感宣泄。
她也不在意这会不会给“弥殃”听见,手握成拳,逃也似地朝外冲去。
在旁观的二人看来,她手紧握是因为其中攥着一抹红色符纸,上书金色字迹。
龙飞凤舞的“道侣”二字因为折痕歪歪扭扭,但并不难认。
一张道侣契。
幻象夺门而出,弥殃赶忙跟上去,苏执象紧随其后。
此刻她完全明白了:弥殃并不是要看曾经过往的回放,他留到最后,是为了看那张契。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他是想知道约束住自己、致使封印最终完成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一墙之隔的书画室内,幻象在和她的卡牌通话:“好了。接下来应该能封印住,我能感觉得到。”
她看着窗外,眼神和心里都空落落的。
“因循看得很对,这是正确的方法。”
她眼前的字画桌上,纯白的毛绒毡子上平放着那张道侣契。
方才,二人看见的是契的正面。
眼下是背面。
背面不过也不是简单二字。
“惧内”。
霸道蛮不讲理的作风,挥洒自如的字迹,这是任平生的手笔。
苏执象看着窗外月光,在藤椅上蜷缩起来,头沮丧地搁在膝盖上。
师傅离开已有两个年头了,人没在身边,却依然留下了这样大的襄助。
大到……能够完全改变两人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