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对决(中)(2 / 2)

高个子女人愣了一下。

“承认什么?”

“承认你的势利,承认你的双标。”

矮个子女人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眼中闪烁着某种穿透力的光。

“你说人人都想要成为上层阶级,成为强势的那一方,我不否认这一点。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生存竞争的社会,自然会催生普遍的慕强心理。但是,我要提醒你,有时观念和行为是两回事。一个人在心里默默羡慕强者,但落在具体行动上,则选择努力增强身为弱者的自己和她人的力量,拉小和强者之间的差距,这是慕强且自强。而一个人除却心里羡慕强者,在行动上也处处维护强者的利益,为强者宏伟的宫殿添砖加瓦,歌功颂德,以至于忘了搭建强者宫殿的砖木材料,其实都是来自自己的小房屋。这就不能被称作慕强了。这叫势利。”

高个子女人脸色一白。虽然没有反驳矮个子女人的话,但她的脸色显然难看了几分。一旁偷听的四人没料到矮个子女人的言辞居然如此富有攻击力,一时怔住,暗中密切关注着高个子女人的神情变化,心中都暗暗祈祷,两人待会可不要大吵起来才好。

“至于双标”,矮个子女人仿佛对高个子女人阴郁的脸色视若无睹,兴致高昂地续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在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祝珏和武延优?打一个夸张的比喻,一个纯白的正直的人,只是因为沾上一两个污点,就要遭受猛烈的批评,而一个纯黑的恶人,只是因为做一两件好事,就受到宽恕和赞美,甚至过往的恶就一笔勾销。这样的对待,对好人来说难道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你说祝珏终会变成和武延优一样的人,会背刺我们这些相信并支持她的选民,这里假设的是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说,选择祝珏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但武延优呢?如果她下定决心要牺牲底层的利益来维护世家,那么她完全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下手。你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会大发善心地照顾你们的利益?你为什么宁可对武延优抱有这样天真的、一厢情愿的幻想,却不愿意对祝珏的理想主义有那么一些些、哪怕是细若游丝的信任呢?”

高个子女人脸色涨红,紧抿着唇,双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伴。而矮个子女人却也不甘示弱,用同样明亮的目光回敬她。

在旁的四人听着矮个子女人这一番更为激昂的论辩,都暗中不停地颔首,心中畅快,但同时也觉得她的言辞似乎有些过于尖锐,这么撂了女伴的面子,恐怕这顿饭大概率要不欢而散。

两人就这样气势汹汹地对视着。空气似乎凝滞了,就连刚刚在饭馆里窜来窜去嗡嗡作响的一只苍蝇,此时竟然也老实地停在墙上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这样僵持的空气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就在四人互使眼色,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调和时,高个子女人却忽然站起,猛地朝对面伸出巴掌——

四人呼吸一滞,离矮个子女人最近的李薇薇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准备时刻挡开那只手。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矮个子女人的脸时,却忽然一个向下,轻轻落在了对面人面前的茶水壶把手上。

“你的这些话,虽然一如既往地不中听,但也是一如既往地很有些启发。”

高个子女人拎起茶壶,替对面人早已见底的茶杯斟满茶水,接着再给自己添水。

“你今天说的话,我要好好想一想。也许最后我会接受你的说法,也许我也会找到反驳你的理由。”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

矮个子女人奇怪地瞥了一眼忽然站起来又讷讷地坐下的李薇薇,朝高个子女人得意地嬉笑道,“我随时等候着和你的论战。”

两人又热切地交谈了起来,谈笑晏晏,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觉。在一旁听着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人的交流方式就是如此,刚刚实在是白操心了。

“两位有力候选人都是女性,我从来没有像今年一样期待州长大选”,高个子女人神色奕奕,语气激动道,“我已经托人帮咱们俩都报名上了竞选现场的志愿者。三周后,我们就要在竞选会场,亲眼见证州长大选的结果!”

矮个子女人笑了起来。

“虽然我偏向祝珏,但如果最终是武延优获胜,我也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女人来当管理者,总不会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