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然知晓东顺的脾气，也不恼。

“这破猫还会镇定人，”东顺话锋一转，“你不是联系到你母亲了吗？”

车祸现场后东顺就与姚然汇合，听到小段的对话，后来猜到是姚然母亲，所以问出这番话语。

“联系到了，没什么两样。”

姚然仅说了这句。

姚然心里的翻滚还在继续。

药物无法再起到镇定作用，因为本质上药物无法解决真实的问题。

本质无法解决，再多药物不过是慢性死亡，尤其对于她来说，欺骗自己更痛苦。

她可不是什么沉迷幻想的人，也不喜欢欺骗自己，但是谎话持续了一年多，承接着深渊。

陷入深渊的漩涡六年左右。

她才二十二岁，有多少个六年？

偏偏占据了三点六个六年，偏偏是由幸福走向毁灭的方向，没有尽头，永无天日。

就算她的家不富裕，但亲人的陪伴支持着她前行，鼓励鲜花都由他们来浇灌，那时的她的幸福的，极其幸福。

现在梦碎了。

她的支撑点也没了。

所有都消失了，在恶性的循环中她清醒看着自己堕落，清楚知道她在迈向深渊。

此时批把树在摇晃。

枇杷果在打架，漏出的阳光洒向了她的头顶。

姚然微微眯眼，望着那叶影婆娑，挡来挡去最终给她这个底下人嗮到些许太阳，心情都明朗许多。

她突然有了再度挣脱枷锁的勇气，也明白告诉自己：

如果诉求能够达成，还会如此，必然会继续发现，欺骗自己没有意义，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姚然。

你必然知道。

不要害怕，不要恐惧。

得不到答案又如何呢，错误不在你，你不必过度揽责。

一切都会结束，无论好坏。

“你母亲……”东顺话开又止。

臭橘张开眼睛，往姚然的手指上舔了舔。

这动作吸引了东顺的注意，她跟姚然没有开直播，没什么必要，直播间消息更乱，别说姚然了，她看了头都痛。

臭橘又蹭了蹭掌心，“喵喵。”

它嗅到了很复杂的情绪。

比第一任主人还要复杂，是它完全搞不懂头绪的气味，突如其来的痛苦。

从开始遇见她时，它就嗅到了这股气味。

那时候便关注着她，完全被掩盖着，她高兴也好，欢喜也罢都是真实鲜活的，但它无法去忽略那痛苦的来源。

人类就算不是身体上得病，也会有这种情况吗？

逐渐地臭橘跟着她的步伐达成自己目标的同时，还会用更多目光专注于她身上。

说实话它真正的主人早已归于土里，游荡过好久，暂时在那位年迈的老人身上停留，双方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暂时的休息点。

对方从来没有控制它的走向。

它也从来不会想要被控制，当时所有人类中能完全信任的，只有那位老人。

暴风天气中，臭橘感受到更浓厚的情绪。

它望了望她。

不知怎么在那番话语、那伸出的手中，自己答应了请求。

走吧，一同面对暴风雨。

走吧，我的主人。

姚然笑了笑，撸着猫头。

“她说话还是依旧混乱，嘴里不停喊着‘对不起’，我听到这句话时竟然有多少厌烦，受够了。”

受够了无法破局的恶性循环。

话语里说的很轻松，实际上语速很慢，这点无法掩盖。

姚然还记得那是母亲打来的，“这个时间点打来，既然能都知道了为什么又要如此，我不明白，在我孤身一人时我不明白。”

……

久了都有怨言。

僵持已久的局面难免折磨。

东顺安静听她絮絮叨叨。

她说了很多，像是发泄一把，连东顺要给的回答都自顾自回答了，知道后面平静下来，周遭陷入沉浸，只能听见风吹过枝叶。

这时东顺才开口，“你想念她吗？”

“……有点。”

说了跟没说可能姚然也迷茫，但她随即苦笑，“我其实想要找到答案。”

一个原因，一个答案。

就是推动姚然进入恶性循环的最强动力。

东顺以为是这个：“变成这样的答案吗？”

“差不多。”

差了十万八千里。

姚然说完再度陷入了回忆里。

冯广楷死了，绝对不可能像网上说的活着。

在造成了车祸后他连滚带爬跑了，究竟怎么样的逃法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