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是素人,不需要抢镜头出境,此刻不说话算不得什么。
魏言乂却是笑了下,接话道,“也许是孔融让梨?”
他这话实则带了点讥讽的意味,只他语气平和,更像是随口之言。其他人只以为这是喻意好,周梨却听出了点什么,不由带了点恼羞成怒,不得已忍耐。
——说起来,助理小姐姐之前还是周的助理呢
——这是什么高端的跳槽大法吗,直接从二线到了一线
……
这时,船员过来问他们想钓什么鱼,打断了几人间的对话。
协商过后,船只来到了一片合适的海域。
几人都会钓鱼,基础的常识也都了解过,但安全起见,船员仍是尽心科普了一遍。
——学到了
——安全小课堂走起
——摄像好诚实,居然拍船员小哥哥
……
常年出海的人皮肤都不会太白,在镜头中不会太好看,然而他质朴的笑容和话语,仍是捕获了不少观众的好评。
周梨听得很认真,科普过后,有船员来教他们如何下网。
真要靠着钓鱼,他们这一行人怕是连一顿都吃不饱。
船员只提供技术性指导,不会亲自上手,船上非嘉宾的收获,均属于船只本身,不算在嘉宾们的午餐范围之内。
他们出来的早,能有不少时间准备午餐。
这时的他们才了解到了节目组的用意,若是按照平时的行程,他们怕是到了中午才开始要准备下钩。
魏言乂没去凑热闹,拿了两个鱼竿带周梨来到垂钓台,教她如何一步步上手准备。
打窝的饵料由节目组提供,却需要他们自己调整。魏言乂边动手,边跟周梨讲解,什么鱼偏好哪种配比的饵料。
周梨还是第一次知道打窝这个词,钓鱼也不是她理解中单纯地下钩等待,想要钓上鱼,需要做不少的准备。
资深海钓者常有失手的时候,他们这一行临时组建的队伍,没有收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下了网之后,其他人也过来开始钓鱼,最后一上午下来,却只收获了两条真鲷与几条小杂鱼。
下的网稀稀拉拉,里面只有几尾小鱼小虾。
节目组与船员有单独的食物,他们早餐吃的早,折腾半天,这会早饿了。闻到另一边传来的香气,口腔控制不住地开始分泌液体。
可惜节目组冷血无情,不管他们怎样劝说,说不给就不给。
海上的太阳有点晒,简单吃过几口没多少的鱼虾,补了防晒,几人继续开始钓鱼,倒是没有争议多少的问题。
这么点东西,不管是谁钓上来的,都吃不饱,能有个什么争头。
好在节目组没有太不当人,偷偷往渔网里加塞了一些船上收获的鱼种,晚上的午饭终于吃到了一顿饱腹的食物。
然而这些事情嘉宾们本身不清楚,只有弹幕嘻嘻哈哈说节目组嘴硬心软。
海鱼腥味大,节目组没指望这些少爷小姐动手,由船上的厨房做好了送过来。
白日的海面美丽宽广,到了夜间,幽深宁远,仿若噬人深渊,有种魔魅的危险。
节目组也怕出意外,这一船人哪一个都身价不菲,出了事担不起。天黑了没多久,船只启程返航。
回到岸上,飘了一天的身体不适应地产生了些许的虚浮感。
魏言乂冲她弯下腰,“上来。”
这时候周梨自然不好拒绝,咬唇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身上的体温似乎都要比她高一些,肩膀宽厚,手规规矩矩地托住她的腿弯,步伐稳定地往前走。
斐温声笑了笑,对蒋昕道,“来,我也背你回去啊。”
蒋昕不客气地趴了上去。
只有何望临沉默了会,对周棠道,“要去海边待一会再回去吗?”
周棠明白他的潜台词,只好笑着应声。
他们的住所离海边较远,走路得二十几分钟。节目组只提供到海边的这一段路程,与其半途出丑,不如一开始就杜绝这个可能。
出海时不觉如何,回来周梨躺下没一会,便感觉到身边哪哪都累。
好在他们之中没有人晕船,不然会更难受。
门外传来敲门声,周梨走过去打开门,魏言乂给她递了个小型的按摩仪,“睡前可以按摩一下,不然明天起来身上可能会不舒服。”
人在海上和在陆地的身体调节强度不同,周梨是第一次出海,可能会不适应。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简单讲解过用法,让她关上了房间门。
睡前节目组只发了条晚安的信息,看来明天暂时没有其他安排。
魏言乂用节目组提供的手机给她发了消息:明天要不要看日出?
周梨犹豫了会,没忍住诱惑:要
这次的出行只有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这点节目组有提前告知。
魏言乂:明天打你电话,我叫你起床
周梨:好
魏言乂:早点睡
周梨:嗯,你也一样
想了想,周梨又打了两个字上去:晚安
魏言乂:晚安
节目组从手机上看到了他们要出门的消息,提前询问时间。
魏言乂拒绝了这次的跟拍。
周梨一无所觉。
.
第二天周梨被电话的铃声叫起,下意识点开通话。
男人带笑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起床了。”
她意识尚未回笼,没有听出男人语气中放肆的纵容,任由那些情感无声蔓延。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梨的大脑混沌过后,一瞬清醒。
她应了声,挂断电话起床洗漱。
周梨出来时,外面已经摆上了早餐。
屋内的灯亮着,窗帘紧紧闭合,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界限。
没有摄像头,魏言乂与她似乎又回到了老板与助理间的距离,让她坐下先吃点东西。
餐桌边的两个座位前各自摆好了早餐,起得太早,周梨不怎么能吃得下,但也勉强自己稍微垫了垫肚子。
魏言乂自然询问,“很困?”
周梨,“有点。”
昨晚的聊天是拍摄,然而此刻清醒地坐在这里,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不需要存在这个约定。
他们不是真的情侣,住的地方离海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她不是非要有人陪同。
蒙蔽过后的思维开始踌躇,魏言乂观察细微,却没有善意地提出什么意见。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一起出了门。
天色半昏半暗,他们没有牵手,隔着一臂的距离,往不远处的沙滩走去。
其实这也比之前亲近了许多,至少从前,周梨会觉得这样的距离于他们而言,过于近了。
两百多米的长度,几分钟就能走完。他们站在海边,一时都没有说话。
微光透出海平线,那点微弱的光徐徐充盈,暖黄色调逐渐晕染天际。
半出水面时,魏言乂突然问,“要不要拍照?”
他t们出来时拿的是自己的手机,周梨打开摄像头,正要举起手机,魏言乂突然揽过她的肩,两人背对着海面。
得益于这些天时不时出现的肢体接触,周梨一时没有察觉到不对。
见她没了动作,魏言乂笑着继续问,“不拍?”
姿态从容。
周梨沉默片刻,擡起手。
镜头将身后缀满曦光的海面囊括在内,旭日东升,象征着未来的无限可能。
手指按下拍摄键,她和魏言乂拥有了第一张合照。
同时,魏言乂收回了手。
周梨忽略掉心头的那点细微的怅然若失,往外走远了些,回身道,“魏老师,要不要给你拍照张?”
魏言乂没有立刻答应,笑着问她想做什么。
周梨故意道,“给粉丝。”
魏言乂脸型优越,比例近乎完美,在镜头中任意的一个角度,都无法掩盖他自身的出色外形与气质。
周梨当助理时,学过部分拍摄技巧,应付一些日常的拍摄完全没有问题。
海上日出的画面呈现在手机屏幕上,美得过分刺目。周梨举起手机,镜头中,魏言乂在看着她。
……
拍摄完,周梨低头查看照片,耳边是靠近的脚步声,她没有擡头去看,眼前却有一片白在眼底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擡眼看去,下一瞬,转而又擡起头去看魏言。
他手上拿着一只梨花造型的木簪,绒花工艺,白中透浅青的雪色花瓣,深红的花蕊,玉色叶片,花枝苍劲。
魏言乂对上她的眼睛,唇角勾着笑,开口,“梨花随处可见,不代表她不美丽,只是因为常见,才会让人忽略了她的美。”
周梨一时哑然。
魏言乂将手上做工精致的木簪往她面前递了递,眼中含着笑意,“喜欢吗?”
他说,“时间太赶,只来得及做这个,往后再给你做点别的。”
她没动,魏言乂便耐心地举着那根簪子无声等待,彰示着某种坚持。
仿佛她不接,他便也不会先一步收回。
片刻后,周梨小心接过他手中的木簪,徐徐握紧在手心。微尖的尾端陷入指腹,刺痛了她的手指。
她却似没有感觉到那阵麻木的微疼,只有另一种更饱胀的情绪,在胸腔中无声堆积,提醒着她强烈的存在感。
魏言乂在船上说那句话时,她不是没有感触。
这个名字伴随她长大,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
然而此刻,指尖的疼痛胜似清醒,那些曾经带给过她的阴霾,仿佛在随着这一抹雪白的出现,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