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大学办画展?江显挑了下眉,这真是瞌睡时候送枕头,她连特意去那儿一趟的功夫都免了,直接就能得到验证结果。
展厅里的观赏者熙熙攘攘,江显惊奇地在人群里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穿着低调而考究的深色风衣,正站在一副画前细细观赏着。
“江女士,久仰大名。”一副贵公子扮相的克莱茵礼貌朝她问好,“早就听说您擅长描绘宇宙的梦境与色彩,今天亲眼看到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小时候我的父母喜欢带我在露台上观测星空,我对于宇宙的一切印象都起自于那时。”画家江显说道。
“如果非要在这么多精妙绝伦的作品里选出一副最喜欢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这一副。”克莱茵指着他头顶那副以明黄和赤橙色喷洒交织而成的作品说道,“这明亮的色彩里简直是——充满了爆炸性的生命力!在画面里我看到了两个极亮的强发光点,您能向我解释一下这幅画的含义吗?”
江显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尽力从那些新涌入脑子的记忆里搜寻到有效信息:“那是两颗彼此绕行的恒星,我们叫它α双星。双星系统里的恒星本应在引力作用下保持稳定的椭圆轨道,但现实里的这俩颗因为种种巧合原因,产生了碰撞——或者说合并。”
“经过计算那是几亿年之后的事情,绝非我们有生之年所能见到,因此我决定通过想象,让它在画板上预演出来。”
克莱茵微笑着问:“宁愿脱离恒定的轨道,也要不顾一切地靠近吗?”
“那俩颗彼此绕行彼此吸引的星,终是走向了它们的末路。它们在盛大的光芒里投入彼此的怀抱,以能量的形式融为一体。”江显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瞬间化身浪漫派诗人。
“令人称奇的灵感。”克莱茵认同,“我很喜欢这种盛大的爆炸——毁灭,然后新生。您听过一种说法吗?【我们是恒星真正的孩子,身体的每一个分子和原子都从大爆炸中起源】。”
“我们都是星星的产物。”江显点头。
“正是如此!”克莱茵有些兴奋的夸赞,“期待您更多精彩的创作,江女士。尤其是关于宇宙和爆炸的作品。如果您需要资助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江显接下名片谢过他,继续招待其他来访者去了。
等到暮色降临时,开展仪式的贵客们纷纷离开,江显这才闲了下来。
她去天文系的教学楼逛了一圈,在展板栏那里仔仔细细看了所有授课老师名单——准确无误,并没有想要找的那个人。
此时正值下课,一阵刺耳的铃声过后,学生们歪头夹着书本勾肩搭背嬉笑将她淹没。
“你们这里,有一位助理教授吗,姓陆,很年轻,白白净净的。”江显逮了个学生问道。
学生茫然地摇摇头,遗憾地告诉她这里的助理教授是一个年纪不大但已然“聪明绝顶”的学术型人才。
江显感受到心脏用力收缩了一下。
这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先前她还能安慰自己说,陆寰的消失是她职业变动的结果;但现在这个结论显然被推翻了——一个茫茫星际里与她相隔甚远、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总不至于因为她从影像医生变成画家就被改变命运吧?
江显心里惊骇万分;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朝这个“可能”里更远的未来走去。
不多日,光脑上再次出现了那条病例推送。
该来的还是会来嘛?
绿松石星球上有什么?陆寰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登上那艘飞船,是走进副本之门、弄清一切真相的必然途径,那么这一次她选择迎接它。
江显带着种类似“视死如归”的心理赴约,但更为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这般本该在中途失事飞船竟平安到达了目的地,甚至连旅途中一丝令人不适的颠簸都没有。
没有事故、新闻上没有星际直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副本消失了?!
江显呆若木鸡地坐在人已经走空的舱内,直到乘务员提醒了数次才浑浑噩噩地离开。
“您好,我听说了你们医院关于异常死亡病例的报道,或许我这里有一些信息可以和你们分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江显找到了推送上提到的那家医院,并以分享信息为借口试图打听消息。
“什么病例?”那位医生一头雾水看向她。
江显带着满心不祥的预感打开光脑,寻找那条消息,却发现无论是浏览记录、搜索还是什么方式都无法找到它。
“什么异常病例?我们这儿没有你说的那种病人啊!你怕不是记错了。”医生笃定地判断道。
江显感受到了彻骨的冷。
现在她发现自己突然找不到和副本关联的一切线索了,就好像她先前怎么走也无法走出永无止境的副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