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娅换上一把漆黑的重型机枪，冲上自动门一通扫射。一只丧尸嚎叫着从后面跳出来，下一刻整个脑袋都被轰飞了，金属自动门上留下一整排弹孔。

还没等显示大厅内别的丧尸反应过来，她就已然只身闯了进去。

克莱茵在后面只来得及弱弱留下一句：“别把监控屏幕也爆头了啊……”

“我知道。”奥菲莉娅不耐烦地说道，手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把轻便的手枪，更换武器比星网某些全息游戏还要迅速，“所以我换了穿透力不那么强的。”

几分钟时间里，整个显示大厅的丧尸全部头颅中弹倒在地上，室内却连一个弹孔也没留下。房间一边的落地玻璃窗没有丝毫裂纹，干净得仿佛不存在。窗外，金属建筑上无数个日影就这样与他们对视。

监控显示大厅里静悄悄。四周几张排列整齐的大型办公桌上呈弧形展开数面电子显示屏，上面的数据和图像都在不断变换着。显然这些都是实时监控数据平台。

而在大厅中央，地面上圆环形的投影装置上静静悬浮着一座淡蓝色城市虚影。纵横交错的街道像是棋格一样分割着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落，高楼与大厦的尖顶戳向不存在的天空，却都像是被拘役其中的棋子。

“就是那里。”

江显走过去试探性地点击了城市的某条街道。下一刻，城市虚影高处出现一个圆环状加载条，几秒后那条街道实时监控画面便呈现在了虚影上方。

“那些显示屏上也切换成街道画面了！”在旁边观看的陆寰也惊叹道，“想不到一条街道居然有十几个摄像头！”

“而且这些办公桌显示屏上还能直接查询所有街道其他时间段的监控！”克莱茵也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把副本开始以来所有玩家的路径都了解清楚！这样一来就等同于我们拥有了全知视角，先前许多困惑都能解决了！”

这可真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好消息，不仅意味着他们可以直接了解到广播事件的全过程，还能了解到城市每个角落的玩家状态。

停滞了许久的思路终于有了进展。整支队伍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就连奥菲莉娅的嘴角和眼梢也露出了几分生动的弧度。

大家都觉得谜题的破解近在眼前。

江显将整个虚影城市的结构都浏览了一遍。

然后她转过身，对其他人说：

“我们的地图，的确是错的。”

“果然是这样吗？”克莱茵叹了口气。

其他三人闻言皆走到江显身边研究那个虚影城市。

“从这个虚拟模型上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城市分为5个区域。”江显解说道，“只是，它不是像公共地图所示那样块状分布，而是呈环形分布的。”

“最中央的的确是【市政中心】，这其中有图书馆、广播电台、市政大楼。”

“市政中心外面一大圈被【监控中心与广告投放中心】【娱乐文化中心】【交通管理中心】包绕。我们先前路过的城市博物馆的确在【娱乐文化中心】。”

“再最外面，才是大片【医疗与生活服务区】。”

“悬浮列车线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第一次在前往游乐场时途径博物馆，因为博物馆就在【娱乐文化中心区】。”

“不久前我们在途径【市政中心】后又抵达【监控中心】也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们穿过来城市中心，从包绕【市政中心】的【娱乐文化中心】抵达了另一边的【监控与广告投放中心】。”

“而从现在来看，图书馆的确在【市政中心】区域内，但是这条列车线并没有穿过它。我们得换乘其他线路。”

四人都不说话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他们解锁的地图可谓是大错特错，和眼下的城市模型没有任何关系。

“为何地图要误导我们？”陆寰难以置信。

他们费劲心思杀丧尸、搜集碎片，到头来拼了一张假的地图。

江显摇摇头表示不解。

眼下纠结这些也无任何意义，他们当务之急时把这些分区的位置记下来。

发现了这座城市的真实布局，他们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在那之后，大家分工调取监控，查看这座城市其他玩家的动向。

江显负责的是【市政中心】区广播电台那里的所有记录，她快进了数倍浏览，很快神色凝重。

“来看这个。”

三人凑去那个显示屏，就见那上面是一队被丧尸包围的玩家。他们被包围在广播大厅的走廊之中，密集的枪声成了他们最绝望的怒吼。然后尖叫淹没枪声，丧尸蹲在地上挖出他们的大脑。

“荧光绿？”陆寰面色一凝。

丧尸正在嚼的衣服俨然是他们在游乐场见到的荧光绿小boss！丧尸吧唧几下嘴，混沌的眼里似乎生出了某种诡异光芒，然后把衣服套在了身上，向门外走去。

留下大厅里一堆无头尸体。

很快，那几只吃到脑子的丧尸一个接一个“醍醐灌顶”般从地上爬起来，先后离开。

“果然，小boss是丧尸吃了玩家大脑变成的。”奥菲莉娅说道。

“现在我们知道我们又多了几个劲敌。”克莱茵点点头。

江显先前已经做出了这一猜测，因此这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

“不！重点不是这个！”江显神情极度严肃，“我现在看的监控不是今天凌晨——也就是出发去游乐园之前的，而是昨天的。那时我们初入游戏没多久。”

“昨天？”陆寰问，“也就是说，‘荧光绿丧尸并不是在广播里向我们求救的那位’？”

江显把监控时间稍微往前调了下，现在屏幕上显示的这支小队副本刚开始、在广播电台附近登陆时的画面。周围监控摄像头密集，因此能从十几个不同角度看他们。

他们看着这支小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路伤亡惨重地打入广播电台，最后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

“荧光绿”冲进广播室对准话筒大喊：

【我是刚刚登陆副本的玩家，地图中央有一座可以向整个城市传话的广播电台。这里充满丧尸，我们无处可逃】

【我们已经尝试过一次传话，但是没人听到消息帮我们解锁地图。这说明这里已经废弃无法发挥功效。】

【尽管大概率无法传出去，我还是要留下提醒！不要来广播电台！记住！千万不要来广播电台！】

然后广播室的门锁被扭断，一只【强壮的丧尸】破门而入。再后面就是先前那些血腥的画面了。

“这个时间点……”陆寰同样神情凝重，他在旁边的设备上调出了同一时间停泊港的监控，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和江显开着一辆“带天窗”的越野车疾驰而去。

“这是车载广播里那一次‘刺啦刺啦’声？”

“是这样的。”江显摇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刺啦刺啦’声确实能够说明广播电台在那个时间点是故障的，但是偏偏我们在第三次电流杂音——也就是凌晨出发去游乐场之前听到了完整的广播求救播报。这似乎又说明广播没坏。”

陆寰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们先看第二次杂音的时间点。”江显说着拉动了进度条，但她屏幕上广播大厅里的画面却持续静止，显然后续再无丧尸或是玩家光临。

“第二次杂音大概在登陆当天晚上。当时我们在超市广播听到了声响。”江显把旁边陆寰那块屏幕的地点切到了超市内部，找到她被惊醒开始讨论广播来源的时间点。然后她按照这个时间点去调广播大厅内的监控。

“你看，我们听到第二声杂音时广播电台内没有人在说话。我们姑且当作是这时候广播仍然故障，但是——”

她继续把广播大厅内的监控往后调，这次直到结束，画面内也没再看到任何人。

【有，有人能听到吗？】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如果你们手头有地图碎片的话求求你们帮我们解锁地图中央偏下方那一大块位置。】

【我们不自量力，没有收集足够碎片就闯入了广播电台大楼，现在我们被丧尸包围了，为了逃跑我们不得不前往还没解锁的区域……啊——】

于此同时，旁边商场内的监控里响起了求救声。然后就是四人组决定用自己碎片帮忙救人的一幕。

彼时他们正在正义而慷慨地讨论着友爱与良知，但是旁边屏幕上的广播大厅分明空荡荡。

所有人在此刻不寒而栗。

谁？

究竟是谁？

谁在朝他们广播？

随后他们又开始复查前不久那个让他们去图书馆的女声是怎么回事。于是在几分钟后他们并不算太意外地得知，那个时间点广播大厅里同样是空无一人。

——根本没人在向他们求救。

根本没人和他们交换有效信息。

“这座城市简直是错乱的。”克莱茵抓了抓头发。

“或许你真的说对了……广播很可能在自动发出求救信号。会不会和先前那些蠕虫一样，这座城市也在模拟人的行为？”陆寰缓缓道，“玩家死后，城市广播模仿他们的声音？”

“我不知道。”江显说，“倘若只有一和三这2次广播，我或许会得出如此结论。但是第二次杂音似乎也还涵盖了另外的信息，这听起来说不太通。”

“难道这座城市的时间是错乱的，所以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凌晨才被广播出来？”克莱茵思索道，“那也不对啊，两次广播连内容和措辞都不一样。第一次没听到的是让我们‘远离广播电台’，第三次听到的只是求救。”

现下众人皆毫无思路。

江显叹了口气：“或许我们可以先追踪一下昨天‘荧光绿’的那些队友们。这样我们至少能掌握城市中目前小boss的方位。”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

众人随即再次分工开始调监控录像，分别进行追踪。奥菲莉娅负责看着监控提醒大家每一个小boss的行动去向，陆寰和克莱茵则负责在系统里锁定对象、调集众多监控，重建出小boss一路的活动轨迹和行为模式。

“1号小boss，离开【监控中心与广告投放中心】后一路远离城市中心，前往了【医疗和生活服务区】，现在正在医院拆病床。”

“2号小boss，前往了【交通管理中心】。”

“3号小boss，也就是‘荧光绿’，在【文化娱乐中心】地带徘徊后于游乐场被我们击杀。”

“4号小boss……”陆寰突然神色古怪，“4号小boss没离开【监控中心】区域……嗯！？”

“什么？”江显心里警铃大作。

没离开【监控中心】，那在哪儿？

整个监控中心的大楼就三层，刚才从楼梯上来时江显扫过每一层的地形图，都没有看到有异常的大型彩色圆点。

“正在找正在找！”陆寰手指在操控屏幕上动得飞快，飞快搜索和排查着。

他们废了些功夫，总算在一个监控画面里找到了那只小boss，就见他整个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呈“大”字展开，像是一只大型壁虎。

“这是在干什么？”大家皆不明所以。

“他扒在一栋大楼的外面。”陆寰说。

“哪儿的大楼？”江显心里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技能只能让她看自身所在建筑内的丧尸，其余地方则无能为力。

陆寰去找大楼和相应监控的坐标：“我看看……这栋大楼是……”

“这是我们所处的‘监控中心‘！”

江显一激灵，扭头冲大厅对面的落地窗看去。他们先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研究监控上，因此忽略了窗户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个人影正紧紧贴合在落地窗上，手掌和脸部的青色皮肤都因为压太紧而变得扁平，像是一张可笑的贴纸。

现在贴纸咧开嘴，满口黄牙冲他们笑；对面【广告投放中心】大楼上正播放着一则香水广告，鲜红的花朵在大屏幕上盛开。

于是他就那样被层层叠叠的血红色花瓣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