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几日，草原之上开始震动。
各个部落，无论是胡人部落、鲜卑部落，还是正蓝旗的豪格、正白旗的多尔衮部落，都被这消息惊动。
只因代表正红旗部落的昔日大清理亲王代善，竟协同其子归顺了大明，且大明未动一兵一卒。
他们完全是自愿归降。
这消息让草原各处部落陷入沉默的同时，也不禁心神大震。
没人会傻到相信，在大明没动用丝毫手段的情况下，正红旗、镶红旗这种能称得上大型部落的势力会主动归顺。
也正因如此。
他们才对大明的强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豪格在营帐内难得露出焦虑神色，这还是他到草原之后，头一次慌乱到这般地步。
索尼、鳌拜两人面面相觑，绞尽脑汁才开口：“定是有大军出动。”可若只是边关互市的大军，即便能围住正红旗、镶红旗，为何没有丝毫战斗声响？
“即便如今快到秋末，也不该如此，最近草原上可没听到半声炮响。”
索尼缓缓分析，鳌拜被说得哑口无言。
凭他“第一巴图鲁”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儿了。
最后这件事终究不了了之。
他们三人心里也想得通透：大明定然出兵了，可代善和他那几个儿子，恐怕也是早有预谋，这样才能达成今日的效果。
其后一段时日，一些小型部落眼看冬日将至，部落里粮草匮乏、难以支撑，便也顺应形势，跟着正红旗、镶红旗的脚步，主动选择投靠大明。
这样一来，至少部落族人能撑过这个冬天。
至于以后的事，对草原上各个部落的族人而言，完全是多此一举。
连这一年都活不下去，哪里还能想明年、后年的事？
豪格的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黑：羌人部落归明了，胡人部落居然也去了；首领，还有一个中型部落，因为互市的缘故，如今正和大明辽东边关的总兵接触……全都是坏消息，此刻的豪格，连一丁点儿好消息都见不到。
……
还是在互市之地那间熟悉的小酒肆。
这一次来的不是骆养性，而是一个锦衣卫千户。
他见到九五二八后，只递过一张纸条。
九五二八摊开纸条一看，目光一凝，瞬间明白了一切。
身边没有火，他便将纸条一口吞入腹中。
胃酸的消化功能，足以让这纸条销声匿迹。
“终于到了我九五二八该出手的时候了。”
这位锦衣卫总旗嘿嘿一笑，脸上既有得意，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这卧底无间道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如今他已当了三年卧底，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未来镇抚使、锦衣卫高层的美梦，正在向他挥手。
“翠娘，等着我，我这就回去给你赎身。”
……
九五二八再回到了正蓝旗的部落，其他的汉人这段时间可能会被严密监管，但他定然不可能。
从先帝皇太极再到如今的豪格，早已收获了不知多少女真人八旗的信任。
一次次的救命之恩，更是让他在这里也拥有了一定的拥趸，可见九五二八的人格魅力还是不错的。
这一天，营帐之内，豪格正准备用晚上的膳食。
他的膳食一向不错，虎背熊腰的他，每日至少需要进食十数斤的羊肉、牛肉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可今晚看着面前的荤食，豪格实在是没有胃口。
接连坏消息的到来，使得他都有些胀气了。
只是准备伸手喝一碗温热的牛乳，可拿着碗的手刚到一半，忽然间就又将其放了回去，没放稳，直接摔落在了一边。
这一摔，豪格顿时一惊。
他眯着眼望向那牛乳摔落的位置，只听里面“嘟嘟嘟”地冒着水泡，一看便知是能毒死一头牛的剧毒，毒死他豪格更是不在话下。
豪格要是没记错。
他每日的膳食可都由那位汉人太医亲自检验过的，难道……
豪格还来不及往下继续细想，本就在这营帐之内、顶着太医身份的九五二八，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面前对他怒目而视的豪格，九五二八也丝毫不慌，只是开口说道：“王爷，又何必非执迷不悟？
做一个糊涂鬼，而且还是饱死的，到了黄泉路那也是很有福气的，又何必非要闹到这一步？”
“唉。”
九五二八摇了摇头。
“你要害我？”
豪格一脸的不可思议。
九五二八耸了耸肩，点了点头：“我终究是汉人，王爷您是女真人，难道我害女真人不应该吗？
大明和大清，两虎相争只能活一个。
王爷，我原以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是不报，或许只是能力未足，又或者说时机未到。”
九五二八继续感慨着，此刻的他，即便被面前的豪格发现了下毒之事，也绝对不慌。
只因锦衣卫在离京之前，统一都受过陛下他老人家所训练过的教官的培训：做凡事怎么能够只出一手？
起码都得三手，若是再留个心眼的话，四手、五手都得全部用上。
所以今晚在这营帐之内，那淡淡的檀香，不但能够乱人心志；还有那端来的瓷碗、牛乳、餐桌，包括筷子，但凡一经接触，便同样也会中毒。
只不过是喝下去中毒身亡的会更快而已。
豪格刚起身，几个大步跨出，准备先杀了这太医，以此来泄他的心头之恨。
可还没走到太医身前，只见这汉人太医反倒一脚将他轻易踹飞。
“王爷，您该知晓我是谁的。”
“代号九五二八，身份大明锦衣卫，如今的总旗，未来的锦衣卫镇抚使。”
接下来的话，豪格便没有再听下去。
他满是希冀的目光看向对方，无力地伸出手来，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