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Butterfly “你什么时候认出……(1 / 2)

蝴蝶悖论 仙芙 2360 字 6个月前

第56章Butterfly“你什么时候认出……

沉默地吃完饭后,席则收拾餐桌洗碗洗锅。

应粟走过去,犹豫着开口:“我帮你吧?”

“不用。”席则侧头瞥她一眼,“你去客厅坐着吧,或者去书房转转也行。”

“书房?”

“卫生间对面。”席则说,“那里原来是我卧室。”

应粟点了点头,不确定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里面有你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的东西?

应粟怀着好奇和忐忑的心情,走进了书房。

许是她心理素质过于强大,也或许是她经历过更多刺激的场面,才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这里根本不是书房,而是一间阴暗的工作室、展览屋。

正对门口的一面墙,悬挂着满满一墙的蛇骨标本,旁边的黑色立柜上还摆放着几层浸泡在玻璃器皿里的蛇尸体,体型和品种不一,有白蛇、黑蛇、红尾鼠蛇,还有一些应粟闻所未见的稀罕品种,有的被浸泡的已经坏死,形状恐怖。

乍一眼看过去,有些惊悚。

但应粟平静地走了进去,微一侧头才发现,与之相邻的另一面墙则悬挂着各种漂亮又梦幻的蓝蝴蝶标本。

而挂在正中间的几幅,应该是席则的完美之作——是蛇骨和蝴蝶相结合的标本。

蛇骨冷峻蜿蜒的线条与蝴蝶绚丽斑斓的翅膀相融共生,像是一场跨越物种的浪漫邂逅。

一个象征着危险与死亡,一个象征着美丽与自由,两个极端生物诡异地共存于同一相框之内,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美学氛围。

艺术感达到了顶峰,极具视觉冲击力。

而且席则手艺了得,每一幅标本都非常漂亮,是有生命力的漂亮。

应粟忍不住走到那几幅蛇骨蝶的标本框前,仰头仔细地欣赏起来。

“这是我最近做的。”席则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应粟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那些标本,喉咙紧了紧,轻声问:“为什么突然把蝴蝶和蛇结合到一起了呢?”

“想看看它们到底能不能共存。”

如果两个物种天生相克,犹如天敌,中间横亘着数万年的鲜血与仇恨,那他们究竟能不能跨越宿命般的枷锁与诅咒,在新的一轮太阳升起时,勇敢地走向对方,于日落前相拥相爱呢?

“那你……看来成功了。”应粟声音已经轻不可闻。

席则似乎叹息了一声,“是啊,我成功了。”

应粟眼睛一亮,她差点冲口而出——那我们,还能不能?

但席则的下一句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灭了她所有异想天开。

“可他们也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能共存。”

应粟眼神瞬间死寂,她心里苦笑一声,还妄想什么呢?

“你……”她呼出一口气,僵硬地转移话题,“不是说里面有我喜欢的东西吗?”

席则垂眸看她,眉梢微挑,“你难道不喜欢蓝蝴蝶吗?”

应粟一怔,随即擡头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纹身,乐队名称,标本,他好像一直把自己隐喻成了蓝蝴蝶。

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蓝蝴蝶的呢?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应粟知道他说得绝对不是酒吧那一次,沉默几秒,她说:“记得,十年前,在警局大厅。”

席则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应粟向后瞥了眼被他珍重放在空书架上的木吉他,“你那晚在‘蓝爆’唱《蝴蝶》时,我认出了你的吉他。”

应粟沉默地望着那把吉他,一直刻意模糊的记忆从未如她所愿,反而越想遗忘越入骨清晰,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那是十年前,车祸的当晚。

作为事故受害人的家属,应粟和年仅八岁的席则都被叫去了警局,例行谈话。

应粟当时还没从那场车祸中回过神来。

她亲眼目睹了车祸的全过程,甚至她离死神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因为最初她也在车上,应致远公司早就出了问题,为了保住资产他铤而走险干了违法的事,最后暴露被警方查封调查,他表面配合背地却计划着卷钱出境。

九华山公路夜晚时人迹罕至,无监控,弯路多,还有山峦遮挡,是最安全的一条逃跑路线。

应致远让人踩点了几天,最终定下7号带着她们母女一起出境,去往新的国家重新生活。

多年人脉让他在各个关口都联系好了接应人,逃跑计划天衣无缝。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行踪会泄露。

他更不会想到,泄露他行踪的报警短信是应粟发出去的。

就连应粟在中途假借晕车要呕吐之由,下了车,他都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个只会一味忍受挨打,被他用暴力驯服得懦弱又麻木的乖女儿,会反扑他。

应粟没有预料到车祸。

准确说,她没预料到,会有另一辆车,在那个时间点,突然出现在向来荒无人烟的山区公路中。

还恰巧,与应致远失控的车迎面相撞。

车毁人亡。

她的父母死了,死无全尸也好,被撞成烂泥也罢,她内心不会有任何波动,甚至还会有想要拍手叫好的冲动。

庆祝她终于结束了那场噩梦。

以及终于走向了新生与自由。

但那晚,和他们一同亡故的,还有另一对年轻男女,另一对父母。

他们也许是好人,是好父母,他们也许正在赶往回家的途中,而家里的孩子也许还在等着他们。

他们怎么能这样突如其来地、凄惨地死在路上呢?

怎么能为应致远、赵慧兰这样的烂人陪葬呢?!

……这不公平啊!

应粟当时站在公路正中间,大脑随着车体猛烈的撞击轰的一声,一切感官瞬间都消失了。

明明她距离事故发生地有很长一段路,但她感觉那车好像就压着她身体撞过去一样,耳朵响起类似车轮曳擦地面的嗡鸣声,头骨也好像即将爆炸的轮胎,发出高亢的尖锐脑鸣声。

她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强忍着剧痛,视线艰难地聚焦到远处的火光和遍地残骸。

剧烈的耳鸣过后,周遭的杂乱声音一点点充斥进来:深夜山风的狂啸声、救护车警报器声音、急促的警笛声、飞奔而来的脚步声。

所有声音杂糅成了应粟17岁时最惊心动魄的记忆。

数不清多少人影从她面前经过,有医生,有经侦大队和交警大队的警察。

他们全都争分夺秒地赶去第一现场侦查或者救人,没人注意到阴影中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