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战功赫赫,朕自然知晓,但你身边没个女人伺候也委实不像样,这个琴师怎么样?”他似乎来了兴致,宛如一个真正的为弟弟着想的好兄长,他问陶漪妃,“你叫什么名字?”
陶漪妃强压下心跳,温言道:“小女陶漪妃。”
“陶家人啊。”皇帝点点头,“身家清白品貌出众,琴技也很好,做一个侧妃也是够的,朕记得皇弟也很喜欢音律,日后琴箫和鸣,也是一桩美事。”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皇帝的话语,纷纷向赵明恒看去,陶漪妃也羞涩地擡头看他一眼,美艳不可方物。
赵明恒却想到那天在琴铺,她对待他和温素音时截然不同的刻薄嘴脸,原本一分的不耐也变成了五分。
赵明恒轻笑一声,擡高音量,语气慵懒而轻慢,“皇兄说笑了,在我看来,这位陶小姐的琴技也就算得上尚可吧,我若是要娶妃,定然得是琴技绝妙的女子。”
皇帝说:“皇弟的眼光未免太高了,陶姑娘的琴技,朕觉得很不错了。”
赵明恒微笑,“皇兄日理万机,毕竟不是擅长音律之人,臣现在空闲多,对琴道自然研究更多一点。”
唱场上有些原本觉得陶漪妃琴技无双的人,听了赵明恒这样说也忍不住自我怀疑,似乎刚刚那琴音的确也没有那么好,雍王专精此道,他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人大多数都是从众的,容易被影响。
听着上头的对话,陶漪妃的脸红了又白,她垂着头拼命掐自己才不至于失态,深吸一口气,她擡起头,以一种骄傲的姿态朗声说:“雍王殿下,臣女不敢妄言自己琴技天下无双,但若是与我一般年纪的女子,我有自信,我是最好的那个。”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雍王你这样的标准是娶不到妃子的,除非去娶个年纪比他大一轮的中年妇人。
有人偷偷笑了一声,很快藏了起来。
赵明恒悠然拉长了音调,“哦——?陶小姐这么自信?可惜,你不是最好的那个,本王见过比你高明得多的琴师。”
“我不信!”陶漪妃飞速道,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一直默默不语看着这一切的临安公主出声了,她语气沉稳雍容,带着长辈的宽和,“好了,陶小姐少年英才,心里有不服气也是正常的,不过要本宫说,陶小姐是我见过最年轻琴技最好的姑娘了,就算放眼整个大雍,她的琴技也算翘楚,本宫是不信还有哪个姑娘能比她更强的,若真有这样的人,云音大比自然就能见分晓了。”
赵明恒对她举了举酒杯,随意一笑,一副退让之态。
这场风波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躲在角落一直在观察的陶鸣凤。
临安公主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一开始是反对的,一来雍王身份特殊,容易卷入是非,二来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娶妻,定然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或者眼光极高,他没信心陶漪妃能得到他的青睐。
但最后陶漪妃说服了他,她听了临安公主的打算后劝他应下,“父亲,富贵险中求,咱们如今的声势离不开临安公主的相帮,您当年冒的险回报很丰厚,焉知女儿这一次不会给家中带来更丰厚的回报呢?雍王殿下的权势是临安公主根本不能比的,如果不是看好他,临安公主何必拿我去押注示好?”
“就算不成也不亏,得了这个宫宴出演的机会,给贵人们留下好的印象,日后大比的时候也能多得两票。”
陶鸣凤知道自己女儿一向有主意,她也有这个本事,所以他支持了这个计划。
只是没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超脱他们的计划之外,尤其是雍王的反应,如果没有他那几句话,漪儿今日的出场会更加成功,一鸣惊人。
幸好场面收住了,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漪儿的琴技还算受到认可,陶鸣凤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宫宴一直进行到下午快傍晚的时候才散去,皇帝喝的酒水有些多,精神不济,退回了寝宫,躺在软榻上休息。
除了赵明恒那一段,他下午整体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在各种奉承讨好中,他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一切似乎都很圆满。
他的好心情结束在关于赵明恒的消息中。
“启禀陛下,雍王在宫宴后并未立刻离宫,而是去了泰安宫,倒是并没有做什么,就在门口站着,看着大门,逗留了大约一刻后离开出宫。”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晦暗,他的面庞有些扭曲,发出一声冷笑,“朕知道,他心里只有一个兄长,只有他的好大哥才配当太子当皇帝,但谁让他命短呢,朕!才是天命所归!他在泰安宫门口站一天一夜,那也是个死人。”
泰安宫正是曾经的大皇子,也是皇帝和赵明恒的兄长曾经居住过的宫殿,他死后就被暂封,再没有人居住了。
听到皇帝的话,周围的侍从们立刻噗通跪倒了一片,瑟瑟发抖,谁都不敢这个时候出声来触霉头。
在宫中待久的老人都记得,曾经的大皇子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储君,他出身高贵,聪慧好学,举止稳重而且宽容有度。
年纪尚小的三皇子对这个大哥格外敬爱仰慕,也只有大皇子才能震慑住狂傲不羁的三皇子。
但是大皇子为了救他的二弟弟,被马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