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移栽的桃花发怔,显然地上的落花要更多,落了扫,扫了落,根本扫不净。
“姑娘。”季青的语气是欣喜的,看见苏屿的那一刻,眼睛却有点酸,他想流泪,却又很快咽了回去。
从前苏屿和闻琅传信,都是他来来回回,如今已物是人非。
“跟我说说他的近况吧,”苏屿淡淡开口,“事无巨细,不要瞒我。”
……
苏屿听后按在桌面上的手都在颤,她两只手相攥,然后苦笑,叹口气后喃喃自语,“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惦记的。”
苏屿没哭,季青倒是泪流满面。
“擦干泪,别哭了。”苏屿吐出一口气,问:“这个时间段,他在干什么?”
“公子一般下了朝会处理公务,直到无事可干,看着姑娘的画像发呆,直到上早朝。”季青用衣袖擦泪,抽抽鼻子,“自姑娘来京后这近半月,公子才不再那般,如今又开始了。”
“嗯,”苏屿表示知晓,又问:“他睡眠如何?”
季青摇头,“几天睡一两个时辰是常事。”
苏屿扶额,消化着情绪,好半晌问着:“有在喝安神之类的药吗?”
季青摇头。
“你是蠢的吗?”苏屿蹙眉训斥,“他这般不对劲,早该叫大夫。”
季青忙跪下。
“请个大夫来。”苏屿开口,事实上去宫里请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太医最好,不过如今这身份,都不配,“闻伯父知晓吗?”
季青还是摇头,“公子不说,没人敢告诉家主。而且……”季青欲言又止。
“别吞吞吐吐的,直接说。”苏屿看他一眼。
“家主知道了,一定觉得公子丢脸,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季青终于说出。
“起来吧。”苏屿挥手令季青退下,思绪如潮。
好像什么都没变,闻攸还是那般独断专行,闻府里的下人还是怕闻攸怕得要死,即使闻琅已做官季青还是如从前般天真。
可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
知闻琅在书房,苏屿轻轻敲了敲门,她身后端茶水的两个小婢女在瑟瑟发抖,躲远了两步。
季青说闻琅暴躁易怒,只有在她面前才收敛了所有情绪,所以她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门里传来扔茶盏的声音,丢在门边,碎裂带来的声响,直到碎片四散才罢休。
苏屿没管这个,直接推门进去了。
紧接着是毛笔丢掷的声音,两个婢女把茶盘放在桌上,在得了苏屿的命令后急匆匆地退出门外,苏屿和闻琅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生生让闻琅开口准备骂人的话噎在了嘴里。
他从椅子上起来,慌不择路地去碰她,也带着疑惑,“阿屿?”
直到摸到她的手,带着微微凉意,他嘴角也带着了笑意,觉得自己仍像做梦一样,实际上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睡,“阿屿?你怎么来了?”
见她没说话,他又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把她拥在怀里安慰着,“我刚刚……你吓坏了吧,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闻琅的嘴唇是白的,眼睛也透着疲惫,黑眼圈很重,脸上还带着那日和齐珩打架的乌青,整个人异常憔悴,也瘦了一大圈。
她从来没关注过他这些,有时也会下意识遗忘,或者埋怨他,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竟不知他早已透出浓浓的病态,也不知他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苏屿的声音带着哑意,“听说你不好好睡觉,我来看看你。”
“没有,”闻琅扯着唇笑,“我每天都睡得很好的。”
苏屿看着他,然后突然抓住他的左胳膊,撸起他的袖子。
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刀痕,深浅不一的伤口,新旧交织。结痂的伤口像扭曲的蚯蚓,没结痂的伤口外翻着,露出粉红的血肉,触目惊心。
苏屿的声音哽咽了,带着哭腔与颤意,“这是怎么回事啊?啊,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眼泪落下,手捂上颤抖的唇,低声呜咽着。
“不疼的。”闻琅怔怔地看着苏屿在前,开口,瞒她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暴露在她眼前,闻琅重复着。
“怎么会不疼……”苏屿不忍心再看,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听说和亲眼见是两码事,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控诉他,“你这是做什么,你做什么?”
“是疼的,”闻琅看着苏屿哭,眼神变得空洞,“疼才能让我觉得我是活着的。阿屿,可我有时候,也不想自己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