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头,只是牵起骆驼的缰绳,准备继续前行。
然而,他只走出一步,便停下了。
不是因为前方有什么阻碍,也不是因为身后有什么异动。
是因为这片沙漠,在这一刻,变得太过安静了。
之前的安静,是杀机内敛的死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此刻的安静,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是一种……一切都已经结束,尘埃落定之后,万物归于坟墓的终寂。
林阎、墨三姑、苏半语、老账鬼,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异样。
那股刚刚被化解的“伏笔”之险,是锋利的,是充满目的性的,是“始”。
而现在弥漫开来的气息,却是弥散的,没有源头,也没有目标的,是“终”。
仿佛整个世界的热量都在被缓缓抽离,连风都失去了吹拂的力气,沙粒也放弃了滚动的欲望。
驼爷那头老骆驼,脖颈上挂着的铜铃,在之前最紧张的时刻,哪怕被风吹拂也未曾发出一丝声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而现在,风停了,万籁俱寂,那铜铃却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极其沉闷的“嗒”。
那不是铃声,更像是铃舌无力地撞在内壁上,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
驼爷缓缓回头,望向的却不是林阎等人,也不是那根失效的信芽所在之地,而是更远方,一片平平无奇的沙丘。
他的目光穿透了滚滚黄沙,似乎看到了某种本质。
“不对劲。”他的声音像是两块干枯的石头在摩擦,“那股‘伏笔’的锐气虽然散了……但它不是消失了,而是……被磨平了。”
“磨平了?”苏半语皱眉,一时没能理解。
“一把刀,不再锋利,不再是刀,它就变成了铁块。”驼爷的视线依旧凝固在远方,“一个‘开始’,如果被强行终止,失去了所有的可能性,那它剩下的……就只有‘结局’了。”
众人心中猛地一沉。
他们赢了这场关于“开始”的博弈,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拖入了另一场关于“终结”的棋局。
这片沙地之下,那根“伏笔”的杀机虽然已死,但它的“尸体”还在。
一个被扼杀的“因”,会留下怎样一个怨毒的“果”?
没有人知道。
但那死寂的天地,那不再滚动的沙,那一声沉闷的铃响,都像是一块无形的墓碑,正在缓缓地,为这片沙漠,也为他们所有人,铭刻下最终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