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相信天宫!相信干部!”
农民汉子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黝黑的脸上因激动和决绝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挺直了那常年被重担压得有些佝偻的脊梁,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无比正确、无比光荣的事情。
此话一出,场面有了瞬间的凝滞。
那位与他对话的日纹白袍干部,脸上那“悲天悯人”的严肃表情像是冰面骤然裂开了一道细缝,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向上抽搐了一下,他赶紧抬手,假意握拳抵在唇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咳嗽,借此掩盖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
而旁边另外几位一直负手而立、维持着威严冷漠姿态的日纹白袍干部,此刻也险些破功。有人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有人则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上面突然开出了一朵花,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们正在极力压抑的情绪。
他们身为灵元境强者,心志坚定,自控力远超常人,平日里便是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但眼前这一幕,这得是多么……“纯粹”的人,才能在被如此明显的陷阱面前,如此迅速地感恩戴德?
他们本以为还需要再多费些唇舌,再多描绘一些“光荣家族”未来的美好图景,甚至准备好了一些威逼的手段作为后手。
却没想到,这才几句?
仅仅是一面虚无缥缈的锦旗,一朵可笑的小红花,再加上一块空头支票般的牌匾,就让这汉子心甘情愿,甚至满怀荣耀感地献出了自己的器官。
这简直比他们预估的还要顺利……顺利得令人发笑。
为首的干部迅速收敛了嘴角的异样,重新挂上那副“庄重”而“赞许”的表情,他拍了拍农民汉子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夸张的嘉许:
“好!很好!不愧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兄弟,觉悟就是高!天宫就需要你这样勇于奉献、深明大义的人才!”
他侧过头,对旁边一位还在努力憋笑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腔调:“带这位自愿捐献者去办理手续,务必确保过程顺利,彰显天宫恩德。”
“是!”那名干部应声而出,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庄重”。
那农民汉子浑然不觉,或者说,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一切。
他只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即将为家族赢得无上荣光。
他挺着胸膛,跟着那名干部走向旁边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笼罩着简易隔绝阵法的帐篷,那步伐,竟带着几分悲壮的、奔赴“荣光”的意味。
“好!很好!”为首的干部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切,他环视着面前鸦雀无声的人群,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挣扎或畏惧的脸。
“大家都看到了吗?”他伸手指向那农民汉子即将消失在帐篷入口的背影,语气充满了煽动性,“这位贫农兄弟,觉悟何等之高!他深刻理解了我天宫的慈悲与伟大,明白了奉献的光荣!他用行动证明了,对天宫的信任,就是通往荣光与机缘的捷径!”
他微微停顿,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还有谁?还有哪位无产阶级的兄弟,拥有这般高的觉悟?就像这位贫农兄弟说的,”他模仿着那汉子嘶哑却坚定的语调,“‘相信天宫!相信干部!’”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人群,尤其是在那些衣着最为破旧、面色最为凄苦的人脸上停留。
“相信,就完事了!”他斩钉截铁地总结,话语简单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把你们的疑虑、你们那点可怜的小算盘,都收起来!天宫难道还会亏待忠诚的子民吗?看看这位兄弟,他失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腰子,但他得到的,是元石,是锦旗,是小红花,是光宗耀祖的牌匾!是踏入星露之渊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天宫的认可和无上荣光!”
“信任,是无价的!觉悟,是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现在,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还有谁,愿意像这位兄弟一样,用你们的‘信任’,来换取这份天宫赐予的荣耀和机缘?”
队伍中一片死寂。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不安的跳动声。
一些人下意识地避开了干部的目光,低下头,攥紧了怀中或许空空如也的储物袋。另一些人眼神闪烁,在那顶“高觉悟”的大帽子和身体本能的恐惧间剧烈挣扎。
那干部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耐心地等待着。
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恐惧和那一点点虚妄的希望,会催生出更多的“自愿者”。
在这绝望的深渊之前,总有人会抓住任何一根看似能救命的稻草,哪怕那稻草,是用自己的血肉编织而成。
当然这些都是君无悔进入星露之渊之后发生的事情。
……
星露之渊内部,那片扭曲而陌生的空间中,君无悔及其麾下的“红颜团”正经历着传送带来的短暂不适。
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空间法则的撕扯力作用在每个人身上,若非他们修为不俗且早有准备,恐怕早已在这传送过程中受伤。饶是如此,万名女子中也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闷哼和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