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相同的话,互相凝望着,半晌不语。时过境迁,物事全非。有些事,过了就过了,不是靠几句话能回去的。
董卓能来看自己,多少有些顾念旧情。刘毅心头生了几分希望,嘴上却仍是道:「主公,今日你来,不会是专程看属下的笑话的吧。而牢狱简陋,可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董卓上前几步,和刘毅隔着一道铁门站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轻声叹了口气:「兴汉,你这又是何苦。」
「什么?」刘毅看着他的脸,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主公这话又是何意?」
隔着一道铁门,也只能看到董卓圆圆的脸,不知是不是刘毅错觉。董卓比前段时间,明显瘦了许多。两鬓间也多了许多华发,他轻声道:「你为何反我,你应该知道,自从西迁长安后,我可一直把你当成接班人培养的。咱家的真心,你难道感受不到么?」
虽早料到董卓会如此问,但刘毅同样明白,这问题的答案他也清楚。董卓来问自己,也只是寻个心里慰籍罢了。
尽管如此,刘毅仍想争取一线生机。但董卓不是傻子,所以回答的话,一定要真,至少九真一假。这样才能让他看不出破绽,他想了想道:「主公,去年此时。属下曾向你做出过承诺,但凡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董卓的声音开始高亢:「护我周全?带兵意图谋害咱家,就是护我周全?」
刘毅苦笑道:「属下当时也曾出言相劝,要你迁出洛阳,回到甘凉之地。当时真若如此,以我等兵力,自保绰绰有余。」
董卓一呆,旋即骂道:「说来说去,是你小子根本不看好咱家,认为退回甘凉,才是唯一出路,是么?」
这个问题,才是两人矛盾根源,要能说服董卓,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刘毅沉默了,两人半晌不语。
过了好一会,董卓才幽幽道:「知子莫若父,吾虽不是你父。但看着你在我麾下一步步成长,至今已有五年。你的脾气多少也掌握一些,你小子看着温驯,其实心里是极有主见的。」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虚空道:「自去年除夕,你建议撤回甘凉时,咱家就在想,若是不撤,你小子会如何做。总不会纠集一伙人,将咱家绑回甘凉吧。」
他苦笑一声:「没想到,还真被我料对了。正因为清楚你并无恶意,所以才不忍心杀你,甚至你军队的编制及家眷,我都最大限度予以容忍。」
听董卓如此说,刘毅几乎呆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所作所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全在董卓意料之中。
正有些不知所措,董卓又道:「兴汉,你能捡到传国玉玺,证明是我福将。只要答应咱家,不再跟我唱反调,现在就可以还你自由,可否?」
他说得情真意切,刘毅几乎要答应了。但一想到董卓所为,他苦笑一声:「主公,退回甘凉吧。你在那儿经营日久,根基还在,回去还有机会的。实在不成,属下愿再做你利刃,替你斩除荆棘,更愿余生奉你左右,让你免于孤苦……」
「你你你,」他还待再说,董卓却已变了脸色,大怒道:「你小子真是个愣头青,真以为咱家不敢杀你么?」.
发了一通火后。眼见刘毅低垂着头,就是不发一言,董卓缓了口气,又叹道:「算了,你要真那么容易被说服,就不是刘毅了。咱家也是气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