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老魔形神俱灭之处，只余一撮焦黑的灰烬，被山风一吹，便彻底散入这片狼藉的乱石林中，再无痕迹。

空气里，还残留着雷劫的焦糊、剧毒的腥甜与五行之力碰撞后驳杂的气息。

死寂。

战斗结束后的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震慑人心。

林凡收回了身后那轮缓缓转动的【五行阴阳万毒轮】，那令人心悸的威压随之敛去。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系统面板上【生命本源】那一栏暗淡的红色字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逆天改命的代价。

他没有理会自身的损耗，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的同伴。

月无瑕已经收回了按在铁猛胸口的手，她脸色微微泛白，显然催动太阴之力封印那等霸道的剧毒，对她消耗亦是不小。她看着走过来的林凡，清冷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有震撼，有关切，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他怎么样？”林凡的声音有些沙哑。

“毒素暂时被我的太阴之力冻结，但已侵入心脉，若不尽快根除，会留下永久的道伤。”月无瑕言简意赅。

林凡点头，不再多言。他蹲下身，单手按在铁猛的背心。五行灵轮的力量再次催动，但这一次，却温和如水。

青色的木行之力率先涌入，如春风化雨，滋养着铁猛几近枯竭的生机；紧接着，幽蓝的水行之力紧随其后，温柔地包裹住那些被冻结的紫黑色毒元，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开始净化、消磨。

这是一个精细活，远比刚才的生死搏杀更耗费心神。

铁猛魁梧的身躯微微一颤，脸上那不祥的紫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但那微弱的呼吸，却渐渐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不远处的云溪，在林凡出现的那一刻，心中紧绷到极致的弦便已松开。她耗尽了神魂之力，此刻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坐在一块岩石上。在她的“心眼”世界里，林凡身上那股融合了生与死、净化与污秽的恐怖能量轮盘虽然已经隐去，但其留下的烙印，却如同永恒的星辰，让她发自内心地战栗，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能“看”到，一股纯粹的生命能量正从林凡掌心渡入铁猛大哥体内，将那些盘踞的墨绿色污秽线条一点点驱散、消融。

许久，林凡缓缓收回手，额角已见了汗。

“咳……咳咳……”铁猛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坐了起来，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色淤血，眼神从迷茫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晃了晃还有些沉重的脑袋，第一眼就看到了身前的林凡，又看到了旁边脸色苍白的月无瑕和虚弱的云溪，最后，他看到了那撮代表着万毒老魔最后归宿的灰烬。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被毒功压制的无力，濒临死亡的绝望，以及最后关头，那如同神明降临的两道流光。

“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下一刻，这个身高九尺的魁梧汉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对着林凡，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那声势，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林老大！”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再无半分虚弱，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发自肺腑的狂热。

“从今天起，俺铁猛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你让俺砸谁，俺就把他砸成肉饼！”他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膛，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是在宣读此生最神圣的誓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林凡都愣了一下。

旁边的云溪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知到铁猛那股毫无保留的、炽热如火的忠诚。她朝着林凡的方向，微微欠身，柔弱的身体在山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

“云溪之命，亦是盟主所救。愿随盟主，共创大业。”

她没有用“老大”这种江湖气的称呼，而是用了一个更具深意的词——盟主。

林凡看着单膝跪地的铁猛，看着躬身行礼的云溪，又转头看了看身旁静静伫立、目光清亮的月无瑕。

铁猛，背负着天工铁家的灭门血仇。

云溪，承载着云家守护阵图的遗志与家破人亡的悲痛。

月无瑕，为追寻宗门失落的星辰传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