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叹了口气:“我能怎么说?我就跟她说,人没有灵魂,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灵魂长什么样。”
这话一出口,屋里静了会儿。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陈默的帆布包上,映出点陶泥的浅印子。陶素转过头,看向正在给她调整按摩力度的四儿,忽然笑了:
“四儿,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有信仰的人。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啊?”
四儿的手顿了一下,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眼陶素后颈的淤青,又抬眼扫过陈默有点局促的表情,指尖慢慢顺着林溪的脊椎往下滑,声音很轻:
“我先问你们个问题吧——你们见过死人吗?”
陈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见过,我爷爷去年走的,我在医院守着他的。”林溪也沉默着点头:“我外婆走的时候,我也在。”
“那你们觉得,活人和死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四儿的手指停在林溪的尾椎处,轻轻按了按,“是不是看着都一样?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一样都不少;头发还是黑的,指甲也没掉。可活着的时候,他能跟你说话,能笑,能生气,你递给他一杯水,他能接过去喝;可走了之后呢?就成了一块死板的肉,你叫他,他听不见;你摸他,他也没感觉;就算拿针扎他,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陈默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他想起爷爷走的时候,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可五官跟平时没两样。他当时凑过去,小声叫“爷爷”,可爷爷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护士过来拔管子的时候,他伸手碰了碰爷爷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那时候他才突然觉得,爷爷是真的“走了”。
陶素也想起了外婆。外婆走的前一天,还跟她念叨,说等天气暖和了,要她带着新做的陶艺去家里,外婆要摆在客厅的柜子上。
可第二天再去,外婆就躺在那里,再也不会跟她说话了。她当时摸着外婆的脸,明明还是熟悉的轮廓,可就是觉得“空”了,好像里面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四儿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温和的笃定,“明明身体的零件都在,可就是‘活’不过来了。农村人常说,‘他走了’——走了的那个东西,就是咱们常说的灵魂。”
他顿了顿,又举了个例子:“就像咱们在街上看到一辆车,它在跑,在转弯,在刹车,你知道里面肯定有个司机在操纵它。要是司机把火熄了,从车里下来走了,那车就算再新,再贵,也只能停在那儿,动不了了。那个司机,就像是车的‘灵魂’。”
“咱们人也一样啊,”四儿的手指慢慢放松下来,开始给陶素揉肩膀,“这个身体,就好比是那辆车,能走,能跑,能吃饭,能睡觉,可这些都得靠‘灵魂’来操纵。灵魂在的时候,你能看见阳光,能闻见花香,能尝到饭的味道,能感觉到疼,能开心,能难过;可灵魂走了,身体就成了空壳子,再怎么折腾,也没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