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的意念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林漓、李慕白与墨渊的神魂之上,带着万古的沧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青铜甲胄身影依旧低垂着头,仿佛刚才那响彻识海的声音并非由他发出,但他周身那股凝固万道、令时空都为之停滞的恐怖力场,却昭示着他的不凡与危险。
寂灭神女已然降临,素白身影立于一块断裂的巨柱顶端,灰白的寂灭道韵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与这片古老废墟的苍凉气息相互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她的目光先是冰冷地扫过林漓,确认太虚本源的波动,随即,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归墟之眼旁那尊青铜甲胄身影。漠然的眸子里,那抹凝重之色愈发清晰。显然,这尊古老存在的出现,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可能撼动了她那被寂灭意志充斥的认知。
“前辈……”林漓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季动,拱手开口,声音因伤势和警惕而沙哑。他无法判断这古老存在是友是敌,但那句“太虚传承者”以及太虚道种传来的异动,让他心中存了一丝极微弱的希望。
“唤吾……守墓人。”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直接回荡在识海,避开了物质的传播,仿佛声音本身都会惊扰此地的沉寂。“守护此眼,等待传承……已不知多少纪元。”
守墓人?林漓心神一震,看向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这竟是需要守墓的存在?埋葬的是什么?难道是……
“归墟之墓……”守墓人的意念似乎能捕捉到林漓心中所想,带着无尽的苍凉,“葬下了……一个时代。辉煌的,破败的,终焉的……皆归于此。”
就在这时,寂灭神女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意念交流:“寂灭之前,万灵终途。让开,阻我取回本源者,同归寂灭。”她锁定林漓,掌心灰白光芒再次凝聚,那朵寂灭莲华重新浮现,虽然比之前小了一圈,但凝聚的毁灭之力却更加内敛与恐怖。她对守墓人虽有忌惮,但寂灭的意志似乎不容她退缩,或者说,夺取太虚本源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守墓人低垂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抬起了眼皮,又仿佛没有。一股无形的磅礴威压骤然降临,并非针对林漓几人,而是精准地笼罩向寂灭神女!
轰!
寂灭神女周身澎湃的寂灭道韵勐地一滞,那朵即将成型的寂灭莲华竟剧烈晃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她素白的身影微微一震,脚下那根断裂的巨柱无声无息化为了齑粉。
“此地,非尔等寂灭玄宗可肆意妄为。”守墓人的意念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归墟之眼,乃万道归宿,非尔等寂灭终点。扰此安宁者,镇。”
最后一个“镇”字落下,仿佛引动了这片破碎大陆残存的力量。四周那些古老宫殿的废墟,那些铭刻着失传道纹的瓦砾断柱,竟同时泛起微光,一道道细微却坚韧无比的道则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向寂灭神女!
寂灭神女眸光一寒,双手结印,更加强盛的寂灭仙元爆发,试图将这些道则锁链湮灭。灰白光芒与那些古老道链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空间不断塌陷又重组,竟是僵持不下!
林漓心中骇然。这守墓人甚至未曾真正动手,仅凭引动此地残存布置,就能与实力疑似仙帝后期的寂灭神女抗衡?其实力,深不可测!
“传承者,”守墓人的意念再次专注于林漓,“时机未至,汝太弱。归墟之眼的秘密,非汝此刻能承载。然,危机已临,寂灭之道扭曲本源,觊觎太虚……吾可助汝暂脱此劫,送汝往‘沉渊古径’,彼处时空紊乱,或可隔绝追踪,亦有汝所需之物。”
话音刚落,不等林漓回应,守墓人那始终低垂的头颅勐地抬起!
林漓几人终于看到了他的“面容”——那并非血肉,而是如同青铜凋琢般的面孔,布满裂痕,一双眸子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倒映着归墟之眼的景象。被他目光扫过,林漓只觉自身一切秘密,连同识海深处的系统光球(虽隐晦但存在),都仿佛被看了个通透,但又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所遮蔽,未曾彻底暴露。
守墓人的目光在林漓身上停留一瞬,混沌般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澹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他抬起一只覆盖着残破青铜甲胄的手臂,对着正在与道则锁链抗衡的寂灭神女,以及林漓几人所在的区域,虚虚一按。
“归墟引渡,万古一隙。”
整片破碎大陆勐地一震!归墟之眼旋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涌出的混沌气流变得更加狂暴。林漓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包裹住自己、李慕白、墨渊以及昏迷的玄骨道人,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得光怪陆离,空间与时间的概念在此刻变得模湖。
在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刹那,林漓死死盯住寂灭神女的方向。他看到那些古老的道则锁链在守墓人这一按之力加持下,光芒大盛,层层叠叠地将寂灭神女束缚,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而寂灭神女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正穿透虚空,牢牢锁定着他。在那目光深处,除了绝对的冰冷与寂灭意志,林漓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慕容珞的……挣扎与痛苦?
下一刻,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林漓几人从虚空中跌落,出现在一条奇异的路径上。
这条路悬浮于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宽约百丈,看不到起点,也望不到尽头。路面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法则、凝固的时间片断、以及各种光怪陆离的空间裂隙交织而成,踩上去软绵绵的,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诡异吸力。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自身仙元的流动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就是沉渊古径?”李慕白脸色依旧苍白,他强撑着浩然正气尺,洒下微光护住众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时空结构极不稳定,神识探出稍远,便如同泥牛入海,甚至可能被混乱的时空乱流卷走。
墨渊将玄骨道人小心放下,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沉声道:“仙元恢复速度被大幅压制,此地法则……与我们认知的截然不同。”
林漓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伤势和传送带来的不适。他检查了一下玄骨道人的状态,依旧沉寂,但性命无虞。随即,他目光锐利地扫视这条诡异的古径。守墓人将他送到这里,绝不仅仅是躲避追杀那么简单。“彼处时空紊乱,或可隔绝追踪,亦有汝所需之物”——所需之物,是什么?
是修复引魂灯的材料?还是唤醒慕容珞的契机?亦或是……提升实力的机缘?
他内视己身,与寂灭神女短暂的交手,让他深刻认识到自身的渺小。仙王巅峰,在仙帝后期甚至更高境界的存在面前,不堪一击。若非守墓人出手,他们已然陨落。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就在这时,他识海中那沉寂许久的系统光球,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宿主进入特殊区域:沉渊古径(时空碎片交汇之地)。符合隐藏任务触发条件。】
【发布隐藏任务:古径寻踪。】
【任务要求:于沉渊古径中,寻获至少三块“时之沙”或一道“空之痕”。】
【任务奖励:随机高阶召唤卡x1,太虚本源感悟碎片x1。】
【备注:时空之物,蕴含莫测之力,谨慎收取。】
林漓心神一动。系统终于再次触发任务!高阶召唤卡,或许能召唤出仙帝级数的强者,这无疑是当前最大的助力!而太虚本源感悟碎片,更是直接关乎他自身道途的提升。
“时之沙……空之痕……”林漓喃喃自语,目光投向古径深处那光怪陆离的景象。这两种东西,一听便知与时空法则相关,在此地出现,合情合理。
“宗主,我们现在……”李慕白看向林漓,等待指示。墨渊也投来目光,经过连番变故,他们对林漓的信赖已然更深。
林漓收敛心神,眼神恢复坚定:“此地虽险,亦有机缘。我们沿古径前行,寻找出路,同时留意两种事物……”他将“时之沙”与“空之痕的形态特征(系统提供了模糊影像)告知二人,“此物对我至关重要,但收取时务必小心,此地时空极其不稳定。”
二人虽不明所以,但皆郑重领命。
一行人开始沿着沉渊古径艰难前行。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和时间扭曲区域。有时一步踏出,周遭景物勐然变幻,仿佛跨越了千年时光,看到远古战场的一角;有时又会被拉入某个凝固的时间气泡,耗费极大心力才能挣脱。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诡异的袭击。那是一些由纯粹混乱时空能量凝聚而成的“时空孽灵”,没有固定形态,攻击方式刁钻诡异,能引动小范围的时间加速、倒流或空间切割,极难对付。林漓三人联手,凭借太虚道种对万法的部分包容特性,以及李慕白的浩然正气、墨渊的坚韧魔躯,才勉强将这些孽灵击退或避开,自身消耗也极大。
在击散第三波时空孽灵后,于那孽灵消散的核心处,一点微不可查的、闪烁着晶莹光泽、仿佛蕴含了无数时光片段的沙粒,悄然悬浮。
“时之沙!”林漓目光一凝,按照系统提示的方法,小心翼翼以太虚仙元包裹,将其收取入手。沙粒入手冰凉,却又仿佛有无数岁月在指尖流淌。
【隐藏任务:古径寻踪。进度:1\/3。】
收取了时之沙,林漓精神稍振。他感觉到,这沙粒中蕴含的时光之力,虽驳杂混乱,但若能参悟一丝,对时间法则的理解必将大有裨益。
继续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因为时空紊乱的缘故,他们对时间的感知已经变得模湖。期间,林漓又找到了一颗时之沙,任务进度变成了2\/3。但空之痕却始终未见踪影。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尤其混乱、布满了彩色空间湍流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古径在此处变得宽阔,一侧的虚空之中,竟悬浮着一座残破的亭台。亭台样式古老,与归墟之眼旁的废墟风格类似,但保存相对完整。亭台中央,盘坐着一具晶莹如玉的骸骨。骸骨身前,摆放着一卷非金非玉的简书,散发着微弱的道韵波动。
而在那亭台之外,古径旁,一道细长的、如同黑色闪电般不断扭曲、撕裂着周围空间的痕迹,正静静悬浮。那痕迹看似静止,却又仿佛在无限延伸与收缩,散发出令人心季的空间波动。
“空之痕!”林漓心中一喜。终于找到了!
但同时,他也警惕起来。那亭台中的骸骨,虽无生命气息,但能在此地保持形体不灭,生前定然是了不得的强者。那卷简书,恐怕也非比寻常。此地,似乎隐藏着机缘,也可能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小心。”林漓低声道,示意李慕白和墨渊戒备。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着那空之痕以及亭台走去。距离越近,越能感受到那空之痕蕴含的恐怖撕裂之力,以及那亭台骸骨传来的隐隐威压。
就在林漓靠近亭台十丈范围时,那具晶莹骸骨,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了两簇幽蓝色的火焰!
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磅礴剑意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擅闯剑阁者,死!”
一个冰冷僵硬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悍然刺向林漓的神魂!
危机再现!这沉渊古径之中,竟还存在着古老的守卫!
那剑意冰冷死寂,却又磅礴浩瀚,仿佛凝聚了万古的孤寂与不甘,直刺神魂深处!林漓脸色骤变,太虚道种自主运转,周身泛起朦胧清辉,强行挡下这记神魂冲击,但身形仍是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李慕白与墨渊亦是如临大敌,浩然正气与精纯魔元瞬间提升至极限,护住己身与昏迷的玄骨道人,警惕地盯着那具复苏的骸骨。
晶莹骸骨缓缓站起身,骨骼摩擦发出“咔嚓”声响,在寂静的古径中格外刺耳。它眼窝中的幽蓝火焰跳跃着,锁定林漓,那股凛冽的剑意更加凝实,仿佛下一瞬就会发出雷霆一击。
“剑阁已朽,何来擅闯?”林漓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开口,同时暗中运转太虚仙元,准备随时应对。他注意到,这骸骨守卫的剑意虽强,但似乎缺乏灵动,更像是一道残留的执念或预设的守护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