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阳虽然被抓了,可余威犹在!
万一……
万一他明天就出来了呢?
“怂货!都到这儿了!”刘老狗子心里也怵得慌,但他更怕刘猛子打退堂鼓。
强作镇定地低骂,“你听!里面静悄悄的,连狗叫都没!指定都睡死了!赶紧的,划根火儿,扔柴火垛底下,咱扭头就跑!神不知鬼不觉!”
他推了刘猛子一把,催促他掏火柴。
刘猛子哆哆嗦嗦地从破棉袄兜里摸出那半盒洋火,手指头冻得不太听使唤,划了好几下。
“嗤啦”一声,微弱的火苗才颤颤巍巍地亮起来。
昏黄的光映着他那张因为紧张和寒冷而扭曲的胖脸,也照亮了眼前干得发脆、堆得一人多高的柴火垛。
那火苗跳跃着,像一条诱惑的毒蛇。
刘猛子看着那火苗,又看看近在咫尺的柴火垛,脑子里天人交战。
烧了,解气!
可万一……
“快啊!磨叽啥!一会儿风把火吹灭了!”
刘老狗子急得直跺脚,恨不得自己上手。
他紧张地左右张望,风雪呼号,屯子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声。
刘猛子一咬牙,心一横,闭着眼就把那燃烧的火柴梗朝着柴火垛底部干燥的松针和细枝条最密集的地方丢去!
“嗤……”
微弱的火苗接触到干燥的引火物,发出一声轻响,瞬间就贪婪地舔舐上去,冒起一小股带着松香气味的青烟,紧接着,一点橘红色的火苗猛地窜了起来!
成了!
刘老狗子脸上刚露出一丝狂喜和残忍的笑意……
“谁?!”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他们身后炸响!
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怒和力量,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骇人!
刘猛子和刘老狗子吓得魂飞魄散,同时一哆嗦,猛地回头!
只见外屋地的门不知道啥时候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如同煞神般立在门口!正是李铮!
他手里,赫然还拎着那把刚劈完柴、刃口在屋里微弱光线映照下闪着寒光的沉重斧头!
少年那双在寒夜里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地钉在刚刚窜起小火苗的柴火垛上,又猛地转向墙根下两个吓傻的黑影!
那张原本就因担忧和愤怒而紧绷的小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惊怒彻底扭曲了!
火光!
有人在放火烧师父家的柴火垛!
就在师父被抓走的这个晚上!
一股比这腊月寒风还要刺骨百倍的怒火,混合着对师父处境的担忧、对师娘和师弟师妹安全的惊恐,如同火山熔岩般瞬间冲垮了李铮最后一丝理智!
“我操你姥姥!!!”
一声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嘶哑、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从李铮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根本没看清是谁,也根本不想看清是谁!
此刻在他眼里,墙根下那两个黑影,就是世上最该死、最该千刀万剐的杂碎!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没有任何犹豫和废话,拖着那把沉重的斧头就冲了过来!
斧刃划过冰冷的冻土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妈呀!是那小崽子!”
刘老狗子眼尖,借着那刚窜起的小火苗的光,看清了李铮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斧头,还有少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杀人的疯狂!
他吓得魂都没了,尖叫一声,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就没命地朝着来路狂奔!
什么报仇雪恨,什么放火解气,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
刘猛子被李铮那声怒吼和冲过来的架势彻底吓懵了,直到刘老狗子跑了,他才如梦初醒!
“嗷”一嗓子怪叫,那点酒意和邪火被死亡的恐惧浇得透心凉!
他连滚带爬,也顾不上方向,本能地跟着刘老狗子逃跑的路线。
使出吃奶的劲儿,像头受惊的野猪般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起来!
“狗日的别跑!!”李铮的怒吼在身后如同催命符!
少年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抓住这两个杂碎!剁了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更不能让那火真的烧起来!
他追得极快,瘦小的身体在雪地里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里的斧头成了他唯一的武器和信念。
冰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灌进喉咙里,但他感觉不到,胸腔里燃烧的怒火足以焚尽一切!
刘老狗子跑在最前面,他本就瘦小灵活,此刻更是拿出了逃命的本事,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他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只见李铮拖着斧头,眼神血红,像索命的恶鬼一样紧追不舍,距离竟然在拉近!
那把斧头的寒光,在雪夜里晃得他心胆俱裂!
“猛子哥!分…分头跑!”刘老狗子尖着嗓子嚎叫,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完蛋!
刘猛子块头大,在深雪里跑得本来就吃力,此刻更是气喘如牛,肺管子像要炸开。
听到刘老狗子的喊声,他也顾不上多想。
猛地一拐弯,偏离了主路,朝着旁边一片黑黢黢的、堆着积雪的苞米茬子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了进去。
苞米茬子绊得他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李铮追到路口,看着分头逃窜的两人。
没有任何犹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跑在稍前、最先放火的刘老狗子!
“刘老狗子!我日你祖宗!!”李铮认出了那个尖嘴猴腮的背影,正是当初在岔路口煽风点火、还嘴贱说“陈光阳是我爹”的那个杂碎!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他调转方向,拖着斧头,如同一道复仇的闪电,朝着刘老狗子猛扑过去!
“妈呀!救命啊!杀人啦!”
刘老狗子魂飞魄散,听着身后越来越近、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和斧头拖地的刺啦声,吓得屁滚尿流,连哭带嚎。
他慌不择路,本想往刘家屯方向跑,却被李铮追得太紧,只能绕着靠山屯陈光阳家边乱转。
李铮紧咬不放!
他瘦,跑起来比刘老狗子更快!
冰冷的空气撕裂着他的喉咙,但他感觉不到疼!
师父被抓走的憋屈,师娘担惊受怕的眼泪……
还有这两个狗杂碎竟敢趁火打劫来放火的滔天愤怒,全都化作了无穷的力量,支撑着他不断加速!
距离在飞速拉近!
十米!
五米!
三米!
刘老狗子甚至能听到身后那沉重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喘息声!
他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仿佛下一刻那冰冷的斧刃就要劈下来!
极致的恐惧让他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
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摔进了陈光阳家路边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废弃萝卜窖里!
“呃啊!”刘老狗子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就在他摔下去的瞬间,李铮也冲到了窖边!他没有任何停顿,借着冲势,高高抡起了手中那柄沉重的斧头!
冰冷的斧刃在雪夜中划出一道森寒的弧线,带着少年全部的怒火和杀意,朝着跌在窖底、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刘老狗子,狠狠劈了下去!
“我让你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