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过了小半个时辰,王翦才带着双眼红肿的孩子回来。
李自强去跟继父道了歉,小小年纪的他,还给继父敬了杯酒,这让刚才被当众落了面子的刘根生深深地松了口气。
继父子俩的关系,总算开了个好头。
余翠花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宋立春好奇地问王翦:“王大人,你是怎么劝好了他的?”
“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只是男人的小心思而已。”王翦的目光深邃,定在了宋立春身后。
果然,沈齐还是坐不住了,紧走几步,横在了两人中间。
“王大人久久不回军营管理自己的士兵,倒是管起人间闲事来了。”
宋立春正心生感激呢,便轻轻拉了下沈齐的衣角。
“你别这么说人家,这对他是没必要的闲事,可对我翠花婶子一家三口可是天大的事呢。”
沈齐回过头来,眼神半怨半怒。
“你也承认这对他来说是闲事了?”
“我……”
看着被怼了却还顾及对方颜面独自承受委屈的宋立春,王翦忙安慰道:“沈少夫人莫气,沈少东家许是遇着什么事了,所以才话中带气口不择言了些。”
遇着什么事了?沈齐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哼,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女人做派!”
宋立春更不乐意了。
“沈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是女人做派了?那也比你这个小肚鸡肠好赖不分的男人好多了!”
小肚鸡肠,好赖不分?沈齐气女人看不清眼前故意挑拨夫妻感情的男人,想甩袖而去又怕女人遭眼前小人惦记,只得一声冷哼暂且休战。
“王大人,莫不是还想看我夫妻打情骂俏?真是好兴致!”
王翦笑了笑,这才离开。
“谁跟你打情骂俏了!”宋立春并非得理不饶人之人,何况对方还是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的男人,“我还没问你呢,你真打算继续读书科举了?”
沈齐可不像宋立春这般容易消气,哼了哼鼻子,故意不回答对方的疑问,只用冰冷的语气警告:“以后少与那人接触,免得被人背后道是非。”
警告完,竟也转身回席了。
余翠花看出宋立春受了委屈,又不能火上浇油,只能好言安慰:“丫头,婶子是看出来了,沈秀才这人心肠不坏,就是嘴巴毒了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免得气着自己。”
宋立春摆摆手,“我没事,早就习惯了。”
一场隆重的寿宴,曲终人散,小镇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夫妻俩坐在马车里,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直到看到刘根生一家三口温馨和谐的背影时,宋立春才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王翦到底跟那孩子说了什么呢?孩子是听了什么话才突然想通的呢?真想不到,王千户不光能带兵打仗,还擅长儿童心理学呢。”
沈齐本就气那王翦对自己的女人胡乱搭讪,这会儿又从自己女人嘴里听到夸奖那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就崇拜上了?”
宋立春翻了个白眼,没搭理。
沈齐咬牙切齿,“跟某人不是有说有笑的么,怎么,为夫只配得到你的冷脸?”
宋立春这才搭理他:“有说有笑怎么了?人家好歹了解孩子的心思,能让一家三口幸福和睦,不像有些人,只要开口就让人生气!”
“切,谁不知道那小子的心思,就他王翦会劝?”
“你也会劝?那你怎么不早劝?哼,说大话谁不会!”
“!”沈齐什么都不怕,唯独不想被人小瞧了,“哼,男人的小心思而已,有什么难懂的。”
又是‘男人的小心思’。宋立春的确听王翦也是这么说的。
“莫非,你真了解那孩子的想法?”
沈齐一副不屑的表情。
“呵,那孩子不过就是认为,刘根生对他的好,都是他娘用身体换来的而已。他现在还小,没能力带他娘离开,等他大了你再等着瞧吧。”
宋立春摇头,“怎么可能,我那根生姥爷本性就善良,和翠花婶子也是有感情才对她母子俩好,怎么可能是那孩子想的那样?”
“呵,跟你解释了你又不相信!”沈齐也看向了那三人的背影,“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没有几个男人会对继父感恩戴德,不仇视都不错了。”
宋立春本想反驳,脑子里却又无端冒出了后世多尔衮的梗,想了想就闭嘴了。
她又想起王翦说的算学夫子的事情,觉得还是跟沈齐解释一下比较好。
“今天王翦找我说话,是因为算学夫子的事情……”
沈齐当然知道,工部退下来的算学大家就要来县学任教的事情,毕竟他的算学能有如此功底,也是前世那人教授之故。
他原本想等人进县学的事情定下来,再说让腊月转到县学的事情,谁知,居然被那王翦抢先一步做了人情。
他不可能让那人抢了功劳坐视不管。
“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那不识相的提前暴露了。腊月进县学拜师算学大家一事,我早有安排。”
“真的?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为腊月安排好了?”宋立春自责错怪了沈齐,当下嘴甜弥补道:“我就知道相公是个大好人,嘴上不说,私底下却默默把事情都做好了。相公,来,我给你斟茶,天凉了,你快喝点热乎茶暖暖胃。”
两人前世是至死方休的死对头,沈齐这一世本就要报前世抄家灭族之仇,没想到,还没等他出手,对方就先来招惹自己了。而且,目前看来,那人明显已经把宋立春当成首要目标了。
沈齐不得不为宋立春的安全考虑,偏偏,王翦那厮又找了借口与宋立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