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点点头同意了。

考虑到这个世界尚未经历如同第一、二次世界大战那种将空袭技术发挥到极致、将城市化作焦土的惨烈冲突。

这种麻痹大意，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看着下方毫无戒备、沉浸在自己节奏里的城市，艾伦面甲下的嘴角微微上翘，那是一种带着绝对掌控感的小得意。

他此时显得异常轻松，那独特的少年清朗嗓音带着一丝得意。

“诸位，看来我们或许……正在创造历史呢。”

猩红的目镜扫过下方灯火，接着说道，“说不定，我们是世界上，首例实施夜间突袭敌后城市的作战范例。”

艾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当然，这并非什么难以逾越的壮举——至少对此刻的我们而言不是。”

“当然，你们应当感到无比自豪！”

他顿了顿，等待队员们消化。

“因为自今日之后，所有的军事教材……或许都将新增一个经典战例篇章——‘克罗斯贝尔夜空下的奇袭’！”

“而我们，就是这历史的书写者！”

频道里瞬间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低吼，此时的士气大概比任何时候都要高。

或许这时候让他们跳火山也能毫不犹豫吧。

就在众人为这即将到来的历史性时刻兴奋议论时，副官希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与艾伦相似的那种战斗前的亢奋，但又因年轻而略显急躁。

“队长！”她操控着黑银装甲靠近银翼使徒，“巴尔铎克他们……他们好像真的完全没有设防！”

“整个城市就是一座不设防的要塞！我们是否……变更作战计划？”

她语速加快，像是在说服自己或是鼓动艾伦。

“以…以敌国首都的核心统治中枢——王宫！甚至政治中心！作为直接打击目标？这会带来决定性的胜利！”

艾伦猩红的目镜转向希尔的座机方向，尽管隔着装甲，他仿佛都能看到希尔那张年轻脸庞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这群人……缺乏常识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了吗？’他无声地叹息。

孩童、女子从军已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如今连对平民的基本战争底线意识都如此淡漠？

他们脚下踩着的可是活生生的人所建立起来的文明灯火！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正是最野蛮的战争行为——将毁灭投向人群。

或许是为了安抚自己内心那丝格格不入的迟疑，或许是强行将这一切视作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残酷游戏……艾伦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清晰地在加密频道内响起。

“……希尔·洛伊切诺娃·布列里亚科夫少尉。”艾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一丝严厉。

他的银翼使徒在空中微微侧身，对着希尔以及身后的魔导士们正色道，“听着！我们……并非野兽！”

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至少，现在的我们，绝不能践踏那条由流血教训铸成的底线——战争法！”

艾伦面甲下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视着众人，“希尔，还有你们都给我牢牢刻在心里，禁止攻击一切非军事目标！

“禁止将平民卷入战火！任何意图伤害平民或攻击医院、教堂、住宅区、民用交通枢纽的行为，皆为禁忌！绝对禁止！”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像在加固自己心中的堡垒，也像在对所有人划下那条不可逾越的红线，“这是帝国魔导士的荣誉，也是我的命令的……绝对底线！”

‘虽然这该死的条约实际操作起来……哼，总要看适用环境和解释者的脸色。’艾伦内心划过一丝讽刺。

‘毕竟“后勤支援点”、“潜在抵抗力量集结地”……借口总是无穷无尽。

总有人会把拿枪的平民当作士兵，把生产的工厂当作战争机器来摧毁……’

“呃……是！是……下官失言了！我一定会检讨的，队长！”希尔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带着明显的窘迫和慌乱。

仿佛艾伦刚才那句“野兽”的形容，狠狠地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甚至操控黑银装甲，做出标准的军姿姿态。

“嗯，”艾伦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这也没什么，记住就好。”

他随即转向队内频道，“所有人注意！作战计划维持不变！目标——克罗斯贝尔城南‘飞马兵工厂’，‘迪特兰兵工厂’......”

“只能破坏军事设施，尽可能避免附带波及！记住我们的目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似乎想起一个重要的程序性问题，补充道。

“哦，对了，必须执行的必要流程！作战发起前，发布劝降公告！命令设施内所有武装人员立即投降！”

他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根据《国际战争公约》，必须在攻击开始前，使用全频段公共通讯设施（魔导广播、特定魔力频段覆盖）向目标区域及所在城市发布最后一次警告！”

“约翰中尉，你来确认通讯魔法覆盖范围！”

“是，队长！”约翰·提托立刻回应。

就在艾伦话音落下的瞬间，二中队队长莱恩·巴鲁哈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急切在频道中响起。

“队长！请您重新考虑一下！”他似乎对此十分不解的质询道。

“进行这种全频段通告，无异于告诉敌人我们要动手了！

“奇袭的效果将荡然无存！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这是否对敌人过于仁慈，这样我方部队可能会面临不必要的风险。”

“仁慈？”

“你说我吗？”艾伦低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