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饶州府同知署衙大堂前,青石台阶被冬日的阳光晒得温热。
萧云骧与刘蓉并肩坐着,谁也不说话,只静静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连日来的紧绷,仿佛被这阳光,悄然化开了许多。
昨日,刘昌林带着一身征尘从鄱阳赶来。
刚进城,便得悉骆秉彰已率部遁走,他顿足扼腕,连呼“可惜”。
在他眼中,布局如此周详,竟还叫这条大鱼漏网,实是莫大遗憾。
萧云骧却只淡然一笑,并不十分上心。
他依旧把城中一应事务,尽数推给老左,自己反倒落得清闲。
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整座衙署照得透亮,石缝间的枯草,都根根可辨。
这是江右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无风无云,日头晒得人浑身暖融融的,几乎要睡过去。
署院中有几株老梅,枝干虬结,姿态疏落。
深褐色的枝条上,早已缀满密密麻麻的花苞,圆鼓鼓地憋着劲。
一些性子急的,已悄悄裂开苞衣,探出星点鹅黄的瓣尖,正蓄着力,要在岁末寒冬里迸出第一缕幽香。
青瓦飞檐上,前几日残留的积雪早已化尽,惟有背阴的瓦沟里,还留着几道深色的湿痕。
檐下石兽默然张口,融剩的雪水,偶尔从兽吻尖端滴落,“嗒”的一声,在阶前石板上溅开一朵细小水花,映着天光,倏忽即逝。
这细微声响,非但未打破宁静,反倒衬出大战过后百废待兴、却渐复秩序的那种令人心定的安稳。
连续多日的血火搏杀、生死相搏之后,能得这样一段太平光景,竟叫人觉得有几分恍惚,仿佛隔世。
诸将皆已领了军令分头忙去了——有的清点缴获,有的整编降卒,有的巡查城防,有的安抚百姓。
偌大的府衙,一时空荡下来。
萧云骧和刘蓉偷得半日闲,不约而同地搬了把椅子,坐到堂前阶上。
两人并肩坐着,静静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这大战过后,难得的安宁。
战事落幕已有几天。
身为左靖西的参谋长,刘蓉一直精神紧绷,直至此刻,才算真正卸下心中重担。
他眉宇舒展,陪萧云骧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享受这戎马倥偬间,难得的平静。
“大王,”刘蓉眯眼望着院中老梅,目光却似穿透时光,回到了几天前硝烟弥漫的战场,
“真没想到,咱们新训大纲里捣鼓出来的那套散兵阵列,实战起来竟有这般威力。”
“那些清妖士卒,拼了命想把军阵,推到咱们阵前五六十步,可还没等到位,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更有扬眉吐气的痛快。
萧云骧只随意一摆手,神色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家常事。
“孟容啊,”
这厮端起了几分领导架势,
“世上从来就没有包打天下的万能战术。任何打法,是好是孬,终归得看咱们手里操的是什么家伙,更得看眼前的对手,是什么路数。”
“咱们这套散兵线,”他抬手指了指西侧的战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