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的两个月,侯本福隔三岔五便买着肉食去跟“老顽固”学这“固本培元十八式”的动作及理论。
这\"十八式\"看似简单,实则暗含玄机,分床上九式和地上九式。床上九式是指的躺倒了做,讲究以柔克刚,通过特定的呼吸与肢体配合,调动全身气血;地上九式指的是站着做,则注重刚劲爆发,每一个动作都要力达指尖。“老顽固”常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十八式,练的是筋骨,养的是元神。\"
最初的日子并不好过。侯本福有很多工作要做,只能在完成工作的间隙练习,有时白天有时晚上,一个动作不到位,就会反复练习,他不想去请教“老顽固”时被他的小竹竿打在身上,虽然是轻轻一击并不痛,但那也是对错误的惩戒,而且在这样的时刻,“老顽固”会不留情面地低声呵斥:\"用力不对!气要沉丹田,要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再来一遍!\"
“老顽固”悉心传授,侯本福认真学习,在教与学的过程中,两人情义也随之加深,于是侯本福口中的“范老师\"变成了\"师傅\",“老顽固”也不再称他“侯老师”,而直呼其“本福”。两人的关系从“同犯”发展成为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老顽固”不仅教他返老还童的“固本培元十八式”,还倾囊相授中医知识。从《黄帝内经》的经典论述,到常见药材的性味归经;从望闻问切的基本技巧,到根据节气调整药方的秘诀,而侯本福也都如饥似渴地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结构。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三年的时光,在勤勤恳恳的改造中,在对“固本培元十八式”的重复的练习与学习中悄然流逝。侯本福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曾经容易疲惫的身躯变得轻盈有力,连感冒都从没光顾过;更让他惊喜的是,男性功能竟真如“老顽固”所说,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在改变自我强身健体的这三年间,他也获得了两次减刑,让他的刑期不断缩短。如今,望着窗外渐绿的柳枝,侯本福心中充满期待。再过半年,他将迎来又一次减刑,离重获自由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这三年,宣教科的犯人刑满释放了几个,又从入监中队分下来两个新犯,不用说都是关系户,从基层单位也调来两个老犯,其中一个还是侯本福向曾科长推荐的,这也不用说是像黄忠福一样可以踏踏实实做点实际工作的人。
邓成方刑满释放了,钱正林也只有一年余刑了,按曾科长的安排,侯本福就接替了邓成方担任积委会主任,并同时兼任教研组组长和宣鼓组组长。好在他精力充沛,组织能力也强,不然真会累个半死还不讨个好,而事实是他一直都是处于累并快乐着的状态,一方面因为干部们都信任和支持他,另一方面他与科里的同犯们绝大多数都相处融洽,就连一直对他心怀嫉妒的冯连升,背后对他做了几次小动作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侯本福明知他在背后放冷箭却从没跟他过不去,所以到后来冯连升似乎也放弃了对侯本福的陷害。
秋天的夜到处是虫鸣,作最后挣扎的蚊子像饿极了似的猛冲向侯本福光着的小腿,成群结队的蚊子叮咬让他很是难受,他想找一盘蚊香来驱蚊,但是没有找到,他就去编辑室找,还好,在一个文件柜的旁边找到两盘蚊香,他回到教研室把蚊香点燃,蚊子一瞬间就东躲西藏,再也没有了攻击力。
他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起草一个大型文艺活动的方案。按曾科长的话说,这个活动一定要搞出史无前例的规模和气氛,所以侯本福特别特别用心策划,他今天开始起草的这个《方案》,就是他策划的总体框架。
刚写完两页纸,却听见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这脚步声,侯本福能听出是曾科长的。果然,脚步声近,推开教研室门的确实是曾科长。
“你把这个给我收捡好,晚点等我回来再给我。我忘记带办公室钥匙了。”曾科长见侯本福一个人在教研室,迅速从腰间取下五四式手枪,从皮枪套里取出乌锃锃的手枪,卸了弹夹来放进自己裤兜里,“今天晚上我值班,外面有个朋友叫我出去耍一会,我不方便带这个东西出去,放你这里锁好。”
侯本福接过手枪,迅速用钥匙打开身后的一个文件柜,把枪放进去,还扯了一摞资料将它盖好:“科长你放心,我在这里寸步不离等你回来。”
“他们都进去了?”曾科长问道。
“是的,教研室和编辑室的都进去了。他们进去追电视剧。”侯本福回答道。
“好,再晚你都等我回来把东西亲手交给我!”说完,曾科长转身出门,飞快的脚步踩着水泥地面的楼梯“嗒嗒嗒”地下到一楼,又走出大门,朝一门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