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劝卡布拉尔。
“不要再扯东扯西!要么,立刻签署命令,要么,我们两国再战,做个了断!”
卡布拉尔脸色骤变,怒视俞大猷,怒气难遏。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明国将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俞大猷此刻也十分焦灼,他从朝鲜南道回来后,按计划在琼州会合南下。
却听闻木邦土司反叛,深知云贵局势不简单,背后恐有朝廷之人针对杨帆。
于是连夜从琼州出海,带向导一路南下,几乎未靠岸,才第一时间赶到马六甲。时间紧迫,他已失去耐心,他抬手看了看沙漏,沉声说道。
“卡布拉尔总督,我给你一刻钟考虑!”
随即,他转身要走。
卡布拉尔急忙叫住。
“俞司令官,请留步!“
他语气软了下来,说道。
“我可以给莽应龙写私人信件,但对方听不听,我无法做主。”
俞大猷与林明国对视一眼,林明国低声担忧。
“俞提督,一封信恐怕不够,怕卡布拉尔耍滑,让杨大人吃亏。”
俞大猷沉吟,思索如何给莽应龙施压,让其知晓佛朗机人已在海上大败。忽然有了主意,他让翻译转告卡布拉尔。
“光写信不行!你需拿两样东西,由我的人押送过去。一是你用于盖章的指环,二是你自己的印鉴,要一同盖在书信上!”
他再次问道。
“卡布拉尔总督,你是否同意?”
郑亚四翻译后,卡布拉尔倍感气馁。
他见明军战船就在军港外,且俞大猷对莽应龙撤军极为重视,心中疑惑。
他看向林靖康,暗觉对方说得对,明军最优先的是让莽应龙撤军,如今已来不及拖到莽应龙打胜仗再谈。
又想到城内有原苏丹国的反对势力,佛朗机人积怨已深,若明军长期驻扎,恐引发土著反扑,自知无退路,黯然同意,但要求俞大猷不在岸上驻军,待自己禀明摄政王恩里克主教后,再派使节去大明磋商友好条约,俞大猷点头同意,让其立刻写信。
卡布拉尔虽又生怒气,但迫于形势,拿起鹅毛笔,用佛朗机文匆匆书写。
俞大猷听郑亚四翻译后,觉得言辞遮遮掩掩不妥,便让郑亚四按自己的版本写,自己念,让郑亚四记录后再让卡布拉尔译出。
俞大猷念道。
“莽应龙阁下。
九月二十七日上午,我舟师于马六甲外海遭遇明国闽海水师,彼船火器优良,我实不敌,败绩。今双方遣使谈和,我一切盟友均应停战,请阁下见信即速速班师,迟则生变。”
郑亚四写好后,用佛朗机语说明意思。
卡布拉尔极不情愿地照抄,写完交给郑亚四。
郑亚四熟悉佛朗机文,反复推敲后修改了几句话,点头认可。
卡布拉尔用戒指在签名处盖上火漆印,俞大猷附上自己的提督关防铜印,一圆一方,颇为显眼。
午后,俞大猷派六人,卡布拉尔派三个亲卫,一同乘船到对岸,上岸后骑快马前往勃固城。
当晚,俞大猷将全部士兵撤回战船,分成三队轮番巡逻,将整个马六甲港城围得水泄不通。
明军一路追击南下,屡次袭击缅军尾部,莽应龙却不顾后队,率部以最快速度穿过木邦,逃至阿瓦。
在昔日蒲甘王朝旧宫的城墙上,莽应龙与弟弟猛勺身着奇特铠甲,望着夕阳下的万千佛塔,回想起顺宁之战,仍觉如梦似幻。
猛勺因佛朗机人卡布拉尔的信及当前战局,多次抱怨佛朗机人撤火导致战事艰难,对明军进入木邦、己方仓促应战的处境感到担忧。
“兄长,那佛朗机人,为何撤火?”
猛勺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不解。
“若非他们,我等怎会如此狼狈?如今,明军已到木邦,我等该如何是好?“
莽应龙清楚佛朗机人撤火的严重后果,不仅意味着对明朝攻势终止,对兰纳、老挝等地的攻略也前功尽弃。
更关键的是,佛朗机人马六甲被端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他因手段残酷得罪了诸多势力,佛朗机人威势不再,这些势力随时可能反扑。
他本就知晓东海局势变化、明朝复苏,因此才孤注一掷亲率五万人北伐,想抢时间打下大理,让新生帝国站稳脚跟,却未能如愿。
莽应龙与猛勺交谈许久,发现弟弟未能看清当前局势,虽有遗憾,但也暗自欣喜。
他知道,猛勺因未洞悉局势,会坚守阿瓦,这能为自己南下消除隐患争取两三个月时间。
他计划返回勃固城后,杀掉俘虏的敌国王室和大臣,重修北部防线,加固海岸防御。
尤其要拉拢滨海区的孟人,甚至打算迎娶孟人白古王的遗孀以巩固联盟,即便牺牲阿瓦也要保住勃固城的王朝。
于是,莽应龙决定牺牲猛勺,告知他明军已到木邦,应拉拢土司和麓川人,阿瓦决战不可避免,自己则需先回勃固城,让孟人防守海上,再去邉罗征集大军,要求猛勺坚守两个月。
猛勺在阿瓦备受尊崇,不愿放弃此地,坚定答应会守住阿瓦。
莽应龙将腰间宝刀赠予他,称勃固城由自己做主、阿瓦由猛勺做主,随后连夜集结大军离开阿瓦,前往勃固城。
与此同时,在木邦宣慰司新维城,杨帆和沐朝弼连夜召集的大小酋长大多已到。
罕拔被关押在宣慰司衙后院,安效良率领两万人从德宏南下,于当日晌午抵达新维,唯独麓川人的小王子思轰尚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