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试图救火,但一瓢水泼上去,只换来“嗤啦”一声爆响,燃烧的油脂四溅,反而点燃了救火者的衣袍,引发更凄惨的哭嚎。
混乱中,踩踏、推搡,绝望的惨叫此起彼伏。
“稳住,不要乱,这不是天……”一名试图弹压的韩将声嘶力竭,意图稳定军心。
然而,他的话被一阵更加诡异的风声打断。
无数张轻薄的草纸,纷纷扬扬地从那四只仍在低空盘旋的“玄鸟”腹下飘洒而下。
纸张精准地落在火焰边缘未被波及的营帐顶、空地上、甚至奔逃士卒的头上、肩上。
上面用醒目的血红色字迹,书写着诛心之语:
“抗拒天命者亡。”
“玄鸟降世,焚尔膏粱。”
“逆天而行,此乃天罚。”
“天命……天罚……”那韩将下意识地抓住一张飘到面前的草纸,那刺目的红字惊得他浑身一颤。
他环顾四周,手下士卒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已非对普通敌军的畏惧,而是对未知神力、对“天谴”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慌。
许多人甚至跪倒在地,朝着火焰和天空叩拜。
“妖言……惑众……”
他喃喃自语,嘴唇哆嗦着,声音却干涩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跪倒在地的老兵,对着正在肆虐焚烧粮囤的冲天烈焰和空中怪影,涕泪横流地叩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神祗息怒!神祗息怒啊!饶恕我等无知凡人吧!”
狼皋粮营,韩国苦心积蓄的十数万石军粮,在冲天的烈焰与滚滚浓烟中,化为乌有。
一同被点燃焚毁的,是此地所有目睹者的勇气与心智。
那四只白日现身的“玄鸟”和那宣告“天罚”的“神谕”,深深烙印进每一个韩卒的灵魂。
.........
五月十七日,魏国黄池。
同样的正午时分,同样的粮囤重地。
守卫此处的魏卒,比韩人多了几分警惕,斥候的了望更加频繁,却同样挡不住从天而降的毁灭。
这一次,火油囊袋精准地砸在几座露天堆积、仅用草席覆盖的粮垛之间。
猛火油遇物即爆,飞溅的燃烧膏脂瞬间引燃了数十个粮垛,火势蔓延之快,远超人力所能扑救。
混乱中,“抗拒天命者亡”、“此乃天罚”的草纸再次飘落。
魏卒的崩溃,只比韩军慢了半刻。
当看到同伴被从天而降的“神火”瞬间吞噬,当那猩红的“天罚”字眼飘到脚下,纪律瞬间垮塌。
弃械奔逃者,跪地求饶者,呆若木鸡者,比比皆是。
当夜,大梁魏王宫深处,魏王增在噩梦中被内侍的尖声奏报惊醒。
“大王!黄池粮囤遭…遭天火焚毁。天空…天空有玄鸟降罚。士卒…士卒皆言此乃天谴啊。”
“玄鸟…是秦嬴的玄鸟?”
魏王增瘫软在床榻上,牙齿咯咯作响,冷汗浸透寝衣:“它…它来索寡人的命了?…要亡我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