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脑海中,一幅前所未有的战争图景正在勾勒:
秦军的玄鸟旗帜不再仅仅飘扬在城头或原野,更将烙印在云端之下,成为悬在六国头顶、挥之不去的黑色阴影。
这才是属于他嬴政的、属于大秦的、真正的“天威”。
“先生啊先生……”
嬴政几乎是喟叹般地低语,指尖轻轻摩擦着密信边缘。
他虽不知具体细节,无法想象那所谓的“飞天”是何等模样,那“天降神罚”又是何等景象,但他太了解秦臻了。
他行事,向来深思熟虑,善于谋定而后动。
既然他选择秘而不宣,那意味着此物虽有巨大潜力,但距离真正可靠地用于战场,必定还有许多难关要闯。
他希望待其真正成型、锋芒毕露之时,再给自己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而非一个尚存巨大风险的构想。
况且,嬴政也并不急于一时,更不会贸然插手干涉。
就如同他给予萧何、甘罗近乎无条件的信任与权柄一般,对于秦臻在工尉府那片天地里的运筹帷幄,他早已给予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与支持。
他需要的,只是结果,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结果。
“寡人…不急。”
嬴政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既然先生需要时间,需要专注于攻克那些艰深的技艺难题,那么自己此刻最该做的,便是为其扫清外围的一切干扰,为其创造最安稳的环境。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从遥远的想象中收回,重新变得深邃沉静。
随即,嬴政对着侍立一旁的刘高清晰吩咐道:“即刻传寡人口谕予姬夫子与暗影各部:工尉府之事,不必再探。自即日起,所有相关探查一律中止,封锁消息,严禁外泄一字一言。
无寡人亲笔诏令,任何人不得窥视、不得打探、不得议论。
违令者,以窥伺国器、泄露机密论处,严惩不贷。”
嬴政微微停顿,眼神投向窗外,继续说道:“将暗影之目,悉数转向山东六国。
寡人要知晓:韩魏其君,近日使者往来频繁,密函不断,他们是否已在暗中串联,欲图苟延残喘?
赵国李牧,北御匈奴之余,可有余力南顾、觊觎我河内之地的心思?
齐楚二国,表面与大秦虚与委蛇,私下可有异动?粮秣甲械,囤积几何?
还有那偏安一隅的燕国,是否在招揽死士,心怀叵测?
诸国粮秣储备、军械打造、边关调动,凡风吹草动,寡人皆要了然于胸。
告诉他们,寡人要的是确凿的情报,不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凡有紧要,无论昼夜,直报章台宫。”
“喏!臣即刻去办!”
刘高心头凛然,深深一躬,将嬴政的命令牢牢刻在心中。
他明白,大王此举,是将最大的信任与期待,无声地给予了深藏在工尉府阴影下的那群人。
同时,也是未雨绸缪,为那件不知何时会横空出世的“天罚之器”,预先清扫战场,锁定目标。
刘高悄然退出书房,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书房内,重新归于寂静。
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回案头萧何那详尽的垦田规划和甘罗犀利的吏治密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