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林政准备玩一个大阳谋!
想想看,农民在山里种一反旱田,虽然不需要交年贡、可它的收益却受制于田地质量、就只有一石;
而现在,林政直接给他们提供低税的水田,他们每年只要缴纳220文钱、就可以收获二石大米;
这样一来,当他们种低税水田的收益高于种免税的旱田时,试问、他们会怎么选呢?
然而,令林政始料不及的是,武井夕庵听完他的提议,却是苦笑着再度摇了摇头:
“殿下,微臣知道,您是想用回报率更高的低税水田来吸引农民、让他们放弃隐田;
可若是…他们没有放弃隐田,转而是放弃那些需要缴纳正常年贡的旱田、甚至是水田呢?”
老实说,武井夕庵的话、绝非杞人忧天。
毕竟…农民既然会只开垦旱田作为隐田,就说明他们的精打细算、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
那么,从回报率上看,低税水田>免税旱田>全税旱田>全税水田,那他们的抛耕全税的旱田跟水田、也是意料之中。
但…如果他们真的抛耕了,林政会亏吗?
那还真未必!
而这、又得从眼下那错综复杂的土地所有权说起了。
像那些最初属于庄领的土地,只要庄子还在,那它们在名义上、便仍属于皇室或公卿贵族所有;
另外,各地还有一些被幕府圈划的御料地,在名义上,它们又属于将军及幕府所有;
此外,还有一些被寄进给寺社的土地、地侍豪族们自行开辟的土地、甚至还有农民私垦后合法化的土地!
更重要的是,这里面还有更多的、因为经济纠纷而落入高利贷商人乃至于普通商人手中的土地…
本来,面对这么一笔烂账,林政并没有什么可行之策:
要么放任不管、要么就只能学织田信长那一套、强推“一地一作人”制度,废弃以往的一切所有权!
可问题是:这两个选择都不可取。
若放任不管,那他怎么解决那些既得利益者?又如何推动变法、将“贯高制”转化为“石高制”?
可直接推行“一地一作人”?那很显然,他就是一口气、把皇室、公卿、幕府、寺社乃至于商人全得罪光了!
若他已经是百万石大名,那林政倒不介意试试这举世皆敌的感觉,可现在嘛?恐怕还早了一点…
但是!
如果农民选择抛耕,那林政的机会就来了。
只要农民一放弃自己正在耕作的土地,那就说明…那土地并非农民所有。
这个时候,林政就可以将它们集中收起来,再放出公告、让土地的主人在限定时间内申报土地所有权!
到那时候,凡是被认领了的、林政就直接找认领人收年贡;至于那些没人认领的…则一律充公!
等充公后,他又可以打着兴修水利的幌子、把原有的田垄界石全部推倒,将所有田地重新规划一遍!
到那时,土地的形状大小都发生变化、田垄界石也不见了,就算旧主人找来了、也只能看着面目全非的土地干瞪眼!
而林政呢?则可以堂而皇之的宣誓自己的主权,把这些新规划的田地、分配给流民或者郎党们耕作,把亏掉的年贡赚回来…
当然了,这算盘虽然打得好,可到底是得罪人的事,林政自然也不能大咧咧的说出来。
因此,他连忙收敛锋芒,露出几分“异想天开”的神色,一脸笃定的摇了摇头:
“夕庵大人,您过虑了!这土地是农民的生命,本殿坚信,无论新田还是旧田,他们都会用心耕种的!
再说了,这美浓地少人多,这些农民不种,我们就把土地分给愿意耕种的人,也是一样的嘛!
我们岂能因为一小部分人放弃耕种旧田,就放弃开垦更多的新田?这不成了因噎废食么?”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因此,与其在此杞人忧天,倒不如脚踏实地!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兴修水利、开拓新田的章程来!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功业!”
“这…”
武井夕庵看着他这副“大义凛然”、“信心满满”的模样,脸上的苦涩却是更多了…
不过,林政到底是占了大义,他也不好强行否决此事,便只能叹息一声、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殿下心怀百姓,实乃美浓之幸!只是…此策牵涉甚广、影响深远,断不了草率而行;
莫若、再听听下野守大人的意见?以下野守大人的老成持重,或能再给您提提建议?”
日比野清实?
林政眼珠子又是一转!
老实说,这开垦新田的事、也确实不该瞒着日比野清实,毕竟…这事还得他来牵头呢!
想到这里,林政便点了点头:“可以,那便劳您…整理一个兴修水利、开拓新田的提案出来;
等过两日,本殿再召集几位家老、一并探讨这份提案,也好集思广益、广开言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