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人此言差矣!”
左都御史蓝翰的话音刚落,刑部尚书裴炳立即出列反驳,作为沈蕴明面上的盟友,他自然要为其竭力辩护。
“宁享司罪证如山,激起民变,若非沈蕴及时处置,恐早已酿成大乱,至于其死于山匪之手,可有何确凿证据?”
“岂能仅凭空泛臆测,便将罪名强行扣在沈大人头上?东山道历经去年大乱,匪患尚未彻底肃清,遭遇匪徒又有什么稀奇之处?”
“当务之急,是肯定沈蕴稳定东山道之巨大功劳,而非听信些无端猜忌,自毁长城!”
听了他们几人所言,首辅纪彦皱了皱眉,他虽对沈蕴行事手段有所不满,但更看重大局:
“圣上,老臣以为,刑部裴尚书之言不无道理,沈蕴行事或有不当之处,然其功劳亦不可磨灭,东山道能迅速恢复元气,沈蕴居功至伟。”
“此刻若严惩沈蕴,东山道刚刚稳定的局面恐再生变数,且并无实证能够证明截杀之事乃沈蕴所指使。”
“依老臣之见,不如下旨申饬其行事孟浪,责令其日后谨慎行事即可。”
吏部尚书杨渺则从铨选任用的角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圣上,沈蕴确有大才,然其权柄过重,这已非臣子之福。”
“或可借此机会,另派稳重持重之臣接任东山道节度使,令沈蕴回京另有任用,如此既可保全其功劳,亦可稍抑其势力。”
而户部尚书江和泰掌管国家钱粮,更关心实际利益:
“圣上,东山道去岁税赋全免,今春方见起色,全赖沈蕴政策得宜,此时换将,若政策反复无常,于国于民皆不利,老臣以为,当以稳定为首要考量。”
礼部尚书闻贤和兵部尚书汤佑锋则态度暧昧不明。
闻贤只说‘当依礼法,循序渐进’,汤佑锋则称‘军政大事,全凭圣上圣裁’,皆不愿轻易表明立场。
工部尚书戚濯新任不久,更是谨言慎行,只道‘臣附议首辅大人之见。’
殿内顿时吵作一团,支持严惩者与主张安抚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罗楷、蓝翰等人引经据典,痛心疾首地陈述己见,裴炳、纪彦等人则据理力争,强调现实情况。
靖昌帝高坐御台,冷眼看着下方重臣的激烈交锋,心中诸多念头闪转。
他何尝不想借此机会敲打甚至拿下沈蕴?
但他更清楚,东山道离不开沈蕴的威望和政策的连续性,强行换人,风险太大。
而沈蕴举荐的新任节度使人选,正好给了靖昌帝一个顺势而为的台阶。
争论持续了近一刻钟,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最终的决定者,也就是上首的靖昌帝。
靖昌帝见众人看向自己,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够了,诸卿不必再争了,朕也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
“宁享司之死,虽系匪患所致,然沈蕴身为钦差,总督军政,亦有失察之过,着即申饬,罚俸三月。”
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吏部尚书杨渺和首辅纪彦身上:
“东山道节度使一职,关系重大,不可久悬,沈蕴此前举荐之人,诸卿既无更好人选,便依其所请,由吏部尽快办理任命文书。”
“至于沈蕴……”
靖昌帝顿了顿,这才接着说:
“东山道大局已定,剿匪事宜可由新任节度使接手,传朕旨意,令沈蕴交接完毕后,即刻率领本部兵马,班师回朝,朕在京城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