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太阳井！”达尔坎·德拉希尔神情肃穆而庄严，“我很骄傲！”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便呼啸着冲向特使大人。达尔坎来不及反应，没能及时地召唤出屏障或者护盾，于是箭矢无比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腹部。

德拉希尔猛地跌倒在地，用右手捂住腹部，鲜血从伤口上涌出，同时周围的远行者们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

“归队！别闹了，全部归队！”达恩·晨行者急急忙忙地大喊道，“我让你们归队！”

然而此时没人理会他的话。整个场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旁边突然伸出几只不知道是谁的手，胡乱地抓了几下，便将这位游侠领主从他的陆行鸟上给拽了下来。

“回去！”洛瑟玛·塞隆终于忍不住了，“坚守阵地，战士们！敌人就要来了！”

不过他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一片哄乱之中。旁边的几个游侠被乱糟糟的人群挤到了他的身边，接着他们便七手八脚地将这位代理游侠将军推搡到了地上，然后又不知被谁给踩上了几脚，左眼也跟着受了伤。

哗变了！哗变了！

破法者们深知仅凭借他们的力量，无法阻止哗变的远行者部队，于是很快便从桥上逃走了，只把一片混乱、毫无秩序的一千余名游侠抛在了河流的南岸。

达恩·晨行者队长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恢复军队的纪律，而且也绝不可能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中挤到桥上，于是他便小心留意了明翼领主与塞隆代理将军的位置，设法将他们解救了出来，三人没有试图直接过河，而是沿着河岸向东边的艾尔达伦瀑布进发。

事实证明，哪怕是撤退，也是非常需要秩序的。如果一支队伍丧失了组织度，那他们连逃跑也逃不明白，只有少数聪明人能够逃出生天。

见势不妙的战斗法师们尚且还能通过闪现术逃生，而那些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都想通过桥梁的游侠们却拥挤在一起，在桥梁的附近发生了踩踏事故，大量的精灵们被堆叠在一起，还有些人干脆就被挤到了河里。

因此，当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手持霜之哀伤抵达河岸边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这里并不存在一支严阵以待的军队——相反，只有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吉安娜并不是一位残忍的征服者。她果断地命令手下的死亡骑士们行动起来，恢复现场的秩序，将拥挤的游侠们拉开，解除他们的武装，并把被踩踏的人解救出来。

“安静下来！”吉安娜抽出了霜之哀伤，“都给我安静下来！”

原本哄闹而混乱的游侠，在意识到天灾军团的到来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智，然后保持着沉默，为这位来自库尔提拉斯的堕落公主自动让开道路，并听候她的发落。

“他就是达尔坎·德拉希尔？”吉安娜皱起了眉头，径直地朝那位仍然捂着自己伤口，躺在地上的精灵魔导师走去，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做抓握状。

达尔坎心中先是一喜，但很快，他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觉，凋零魔法从普罗德摩尔女士的手掌上蔓延出来，已经牢牢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原力锁喉——搞错了，是死亡之握。

达尔坎被强大的冰霜女巫从地面上粗暴地提了起来，然后快速地向她拉近，他突然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不，这不对劲，巫妖王陛下不是这么对他承诺的。吉安娜女士本来应该热烈欢迎他加入天灾军团，赞赏他的工作，甚至允许他担任她的副手！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

爱国者达尔坎·德拉希尔徒劳地试图在自己的精神之海中与天灾军团的主人沟通，但不管他多么努力地祈求，巫妖王陛下始终都没有对他予以任何回应。

这是最后的出卖，无声的背叛。

就这样作为一名伟大的爱国者而死去吧，达尔坎。你的牺牲是值得的，奎尔萨拉斯的幸存者们会永远铭记你的——如果这个精灵王国还会有幸存者的话。

用寒冰封上他的喉咙，年轻的公主。巫妖王通过霜之哀伤，在吉安娜的脑海中低语道。不要让他再继续妖言惑众了，艾泽拉斯不需要这个混蛋的声音。

冰霜女巫根据巫妖王的吩咐照做了。然后，她把他粗暴地扔到一边，就像是扔垃圾一样。

紧接着，艾蕾尔、阿莉娜、莉安娜、沃蕾尔、辛蒂娅......几百名黑暗游侠同时在自己的脑海中听到了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的声音。

阿莉娜/莉安娜/辛蒂娅......是谁抛弃了你？是谁欺负了你？

就是他！黑暗游侠们不约而同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回答道。

去，普罗德摩尔女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阿莉娜说，给他两耳光。

黑暗游侠阿莉娜照做了，接着退到一旁。

紧随其后的是辛蒂娅。她不但在达尔坎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下，甚至还踢了他几脚。

“这一下是为了我自己，”她边哭边打边喊，“这一下是为了克蕾娅......”

没过多久就轮到曾经的游侠队长艾蕾尔了。她在失去了抵抗能力的达尔坎·德拉希尔的身上拳打脚踢还嫌不够解气，甚至还拿出几支箭，插到了他的鼻子和眼睛里。

但当她这么做完以后，一股懊悔的情绪顿时在艾蕾尔的内心腾起。这位曾经发誓永远都不会向天灾军团屈服的游侠队长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吉安娜了。

艾蕾尔很想恨她，可黑暗游侠却发现自己就是恨不起来。

完了，艾蕾尔绝望地想到，自己真的完了。

到了最后，甚至连一些还活着的游侠也加入到殴打达尔坎·德拉希尔的行列当中。维罗娜拉队长与萨拉诺尔中尉给他们带了一个好头。

是维罗娜拉的错觉吗？虽然她已经落入了天灾军团的魔掌之中，即将遭受到可怖的诅咒与厄运，可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害怕。

相反，维罗娜拉此刻只觉得很爽，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待到达尔坎被这些活着和死了的游侠殴打得奄奄一息，吉安娜才再次走到他的面前。她并不是要直接杀死达尔坎，那太便宜他了。

“你把他们杀了！天呐，那么多人，你把他们全杀了！”普罗德摩尔情绪激动、声嘶力竭地控诉道，黑暗游侠艾蕾尔惊讶地发现她冰蓝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晶莹的泪光。

她的悲伤，是真诚的。

“他们本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他们本可以拥有爱情。他们本可以和自己的家人朋友欢聚一堂。他们本可以加入天灾军团，拥抱永恒。他们本可以——你这该死的魔鬼！”

吉安娜指控的是达尔坎·德拉希尔处决远行者逃兵的罪行。这些精灵本来也有机会成为亡灵天灾大家庭中的一员，但达尔坎特使不仅残忍地用魔法杀死了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永远地剥夺了他们复活的权利。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把一切全都毁了，怪物！那么多人的命运都被你给毁掉了！我本来可以让他们复活的！”吉安娜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声来，一下子猛地向前倒去，忠实的死亡骑士洛蕾娜立即上前两步，扶住她家小姐的身躯，帮助她站稳。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强烈而真挚的情绪通常都具有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染力吧，游侠队长维罗娜拉发现自己的眼眶也变得湿润了，甚至不由得抽泣了一下。吉安娜很难过，维罗娜拉也跟着很难过，就仿佛她对普罗德摩尔的悲伤感同身受。

这世界上最令人痛心的事情，不是“我不能”，而是“我本可以”。

“我本来可以帮他们复活的！”吉安娜失声痛哭，右手握着的霜之哀伤颤抖着指向达尔坎·德拉希尔的喉咙。“我本来可以让他们起死回生的！我本来可以......”

魔导师的身体陡然痛苦地弯曲起来，鲜血从他的蹊跷流出，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涩而黯淡无光，他的头发开始迅速脱落，他的躯干开始急速脱水缩小，整个人的外貌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仅仅是十几秒，那个曾经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举止优雅的法师就变成了一个无脑的食尸鬼，它呆愣愣地叫了一声，然后完全出自本能地，开始舔地面上它自己淌出来的血液。

悲惨的达尔坎。

“把这个恶棍.....带......到那边去，”吉安娜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就让他......让他作为一个低级的丧尸四处游荡。”

她的命令立即得到了执行，黑暗游侠莉安娜与死亡骑士达文立即行动了起来，把食尸鬼达尔坎扔到了路边，谁路过都可以踹它两脚。

在执行普罗德摩尔女士意志的时候，莉安娜的情绪非常低落。看起来，这位黑暗游侠也同样为那些被达尔坎残忍处死，不幸失去了复生机会的同胞们感到难过。

看着那只食尸鬼在呆呆地叫唤着，吉安娜的肺部却仍然颤抖着深呼吸，还抽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勉勉强强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我没有时间来俘虏你们。”这时她用她那泛着柔和蓝光的眼睛，扫视着面前这些活着的高等精灵们。这眼神中没有支配和控制，也没有杀意或威胁——只有仁慈、宽容和怜悯，它们深沉而确信无疑，直看进每个远行者的骨头里。“请你们放下武器，到后方的战俘营里去报道。”

游侠队长维罗娜拉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似乎对普罗德摩尔充满了敬畏之心——而且周围的其他远行者俘虏们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