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川军营一片寂静，执守士兵照例巡逻。

火光照不到的角落，一个人影绕过巡视士卒，朝着中心位置缓步前进。

帐帘被一柄钢刀挑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两名女子席地睡在简陋床铺上，睡相安稳，丝毫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进了帐中。

黑色身影缓缓靠近其中一人，手中钢刀举起，似乎是要杀了对方。

就在这时，另一名女子没来由惊醒，迷迷糊糊看向这边。

当她看到杀手的举动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尖叫出声：

“啊！”

随着这声尖叫，酣睡中的女子同样惊醒。

她看到身旁持刀之人，反应迅速，一个翻身落到床下。

杀手见状提刀去追，这时身后一把利剑骤然刺出，直接洞穿了杀手身躯。

营帐内的灯火很快点亮，头戴覆额的少女持剑站立。

萧璟温等人闻讯赶到，看到倒地的尸体后，脸色有些难看。

刚刚险些被刺杀之人，脸上的惊恐犹未散去，正是即将返回诏国的长公主赵媱。

萧璟温吩咐众人将尸首抬出去，待帐内只剩五六人时，他冷眼扫视一圈几名心腹，沉声道：

“说吧，谁做的？”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萧璟温眉头皱起，继续道：

“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只要赵家长公主归朝，两国危机可解。

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分明是希望打起来。

能在两国开战中获益的，想必也只有在座各位了吧？”

“姓萧的，你什么意思？”

第一时间开口的是耶律钿匿，她扬了扬手中带血长剑，不服气道：

“要是耶律家要杀她，我何必多此一举再救她？”

萧璟温略一思索，将目光投向楚金兖，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家和耶律族排除了嫌疑，就只剩楚家了。

楚金兖知道对方的意思，无奈笑道：

“这事确实与楚家无关，你要不信，就把我抓起来。”

就在萧璟温犹豫时，一名士卒火急火燎闯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璟温闻言脸色剧变，顾不得追究，转身便走。

几人到达另一处营帐时，只见营内一片狼藉，四周墙壁上溅满了碎肉内脏，地面上还有断裂的四肢。

一张床位上，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正疯狂为一个人渡着真气。

他双目血红一片，周身散发出狂暴气息，以至于四周士卒都不敢上前。

萧璟温惊讶看着那个身影，缓步上前，沉声道：

“谁干的？”

“不知道，已经碎了。”

李环声音沙哑，不带丝毫感情，目光一顺不顺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

萧璟温身形晃了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他目光瞥向旁边，地面上正静静躺着一颗头颅。

这一幕让在场身经百战几人皆不由头皮发麻，究竟李环做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完整的人变成这样？

整个军营一时陷入寂静。

半晌过后，一个女声响起：

“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开口的是耶律钿匿。

从刚才进来开始，她就看到李环一刻不停用真气为李珮续命，但床榻上的女子心脏被洞穿，早就没了气息。

李环始终赤红着双目，没有回话……

次日，北川不宣而战，停滞数日的北川大军齐奔黑蝠城。

驻扎在云内州的十万北川军同样南下，一路连下数城。

诏军显然没料到敌军会突然有动作，黑蝠城有素光武坐镇，尚且好说。

云内州的守将同样掌管十万精兵，却如同纸糊的，一触即溃。

他们边打边退，在北川军有意围堵下，居然越打越远，远离了春临。

不到三日光景，十万北川军集结春临城下，大有攻城架势。

春临皇宫，百官已乱做一团。

“许金福怎么这般没用？被旗鼓相当的兵力打得丢盔弃甲，丢了京师？”

“我看他就是故意，应该立刻治他的罪！”

“那也得先能找到人才能治他的罪，那老小子这会儿估计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呢。”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了，当务之急是解了眼下京城之危。”

“说得轻松，现在城内满打满算两万兵力，怎么打？”

下方吵闹一团，上方的赵极皱眉不语，眼下春临只有他一人坐镇。

大战刚开始时，赵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避战。

百官也都十分默契，没去谈论此事。

现在最要紧的是守住城池，只要拖到援兵赶到，春临之危可解。

阶下的吵闹声让赵极头疼，到最后，他索性直接转身离开大殿。

殿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躬身等候。

“彩立子，城防布置得怎么样了。”赵极直接开口。

“回二爷，滚木礌石已经全都运到城墙上了，士卒日夜注视北川军动向。”

“现在有多少兵马可供调遣？”

“城内兵力不足两万，如果加上城中青壮，勉强可以达到三万。”

彩立子说完，顿了下，继续道：

“南宫家两个小子倒是有些本事，二爷不妨给他们一个职务。”

赵极略一思索，摇摇头道：

“他们未必肯帮这个忙，万一出了意外，我也没法交代。”

“没想到二爷还会替南宫丫头考虑。”

赵极古怪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抵达宫门。

门外，一人正倚在朱墙上，眼睛看天不知在想什么。

主仆二人微微有些意外，彩立子率先开口：

“小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胖子转过头来，略有疑惑道：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北川军来得不对劲。”

胖子直起身，朝赵极一拱手道：

“二皇子，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北川军为何会突然攻城？

还有那许金福，好歹手握十万精兵，怎会被打得丢盔弃甲？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大皇子去哪了？”

“小胖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彩立子忍不住道。

胖子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大皇子设的局。

他或许想借北川之力，除掉咱们？

哪怕为此付出一城，也无所谓。”

……